維諾哭笑不得，人魚幼崽的牙可以輕易咬碎小魚的骨頭與鱗片，這孩子一口咬在自己腳上，沒咬破就算不錯了。

    而譚遇……

    譚遇一臉好整以暇地提前設置好了光腦，正在錄制視頻，記錄幼崽珍貴的犯傻時刻。

    以后不高興的時候拿出來調節情緒用就很不錯。

    幼崽見兩個爸爸都很淡定，他的淚意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學會了使用自己新的肢體，開始四肢并用地爬在地上探索新世界。

    “快來給我抱一下?！本S諾忽然一臉認真地對譚遇道。剛才幼崽就是抱了一下譚遇，然后就化出人形了，維諾也要試試。

    譚遇：？雖然不明所以，但老婆要抱，那就過去。

    小崽子啃jio的高光時刻已經過去了，接下來也不用錄了。男人關了光腦錄制功能，邁入池中。

    男人筆挺的黑色修身褲和上身同色系的襯衣沒入水中，在家里的時候譚遇一向不怎么會好好穿衣服，他領口的最上面兩?？圩佣紱]系，襯衫領大敞開，露出線條優越脖頸和鎖骨線。

    濺起的水花讓襯衣濕噠噠地貼在譚遇的身上，黑色的布料和冷白的肌膚對比極強，那片沾了水的淺色的肌膚讓維諾覺得喉頭有點發干。

    他看著維諾，金眸深暗而溫柔，好像氤氳著霧氣的湖泊，目光一如既往地專注。

    維諾看著這個渾身上下恨不得連頭發絲都在發光的生物向他游過來，不動聲色地展示自己的美色。

    維諾不由滾了滾喉頭，強行壓下心中的癢意。

    老婆這么好看，只可惜不能在下面……但真的好好看，就算是自己在下面他也認了嗚嗚。

    維諾主動靠進男人懷里，張開雙臂摟住譚遇的后背，耳側貼在譚遇的肩旁，閉上眼靜靜等待。

    譚遇也不問為什么，就這么安靜地摟著他。

    三秒過后，無事發生。

    維諾：沒關系，應該是時間還不夠，再抱會兒。

    人魚修長的黑尾在水下緩緩晃動，不自覺地纏住男人的腰腿，寬大飄逸的尾鰭如黑紗般在水底飄搖。

    這個水池有兩米半的深度，譚遇在人形入池的時候并沒有化出魚尾，他全靠兩腿在水下交替踩水才保持得平衡?，F在維諾纏住他的腿，就讓譚遇沒法保持平衡了。

    他控制不住地往后仰倒，唇角帶著微微笑意，很平靜地被維諾壓入水中。

    維諾本來靠在老婆肩膀上十分舒服，漂亮老婆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雪松味，聞起來很舒服，結果沒一會兒他倆就一起歪進水下了！

    維諾在水下睜開眼，看著男人銀色的短發在水中柔軟晃動，紅唇含笑，忽然有種微妙的身份倒轉的感覺。

    曾經他被人魚斯塔利拉下水親嘴，現在變成人魚維諾把人類譚遇拖下水了。

    黑發人魚湊上去，雙手抱住男人的臉頰，雙唇貼住譚遇的，靜靜數了十個數后，慢慢將嘴里的空氣渡過去。

    細小的氣泡從兩人唇間溢出，晃晃悠悠飄向水面。

    維諾稍稍后撤，海藻般的長發跟著在水里飄動，然后他發現，發現譚遇在笑，是那種看見了很可愛又好笑的事物時，會露出的表情。

    【寶貝，你在干嘛？】

    維諾眨眨眼，在精神海里回復：【試試譚旭化成人形的方法對我管不管用……很顯然沒有效果?！宽槺阃涤H一下。

    男人對他剛才擁抱變人的想法不置與否，卻沒有被他輕易轉移話題，【我是說，你把我拉進水里，是在做什么？】

    【……就，親一下，】維諾想到這個意料之外的水下之吻，也是有點尷尬。他總不好說他是見色起意吧，而且他親自己老婆怎么了，那不是合法親嘴，于是逐漸理直氣壯，【不行么？】

    【很行，老公，我還想要你親得久一點，再久一點。好不好？】譚遇在水下舔了舔自己的唇，金色的眸子隔著水，好像蕩著霧氣一般，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真實的顏色。

    他叫我老公哎……維諾的心被意料之外的情話弄得砰砰直跳，他被迷了神智，只能看見男人那張紅唇輕啟，在向自己求吻。

    【我當然愿意滿足你?！磕怯惺裁床荒軡M足的？我能把他親到缺氧，暈在水底！

    忘了人形斯塔利并不真的等于人類，維諾向男人張開的懷里靠去，重新覆上那張唇。

    而譚遇滿意地看著維諾主動靠近自己懷里，耳后的腮裂輕輕翕動。沒錯，他就是合理作弊。

    這個吻，還能持續很久。

    ……

    *

    維諾用盡各種辦法，都沒法按譚遇說的那樣，“找到精神核，運用精神核的力量化人”。

    他的意識停留在精神海中，看著那一片星海有些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按照譚遇的意思，精神核是精神海內的一種有型固體，一般在精神海中心，是維持整片精神海的穩定的核心。

    維諾也去譚遇的精神海里看過。

    那里是一片蔚藍的大海，海面上懸浮著一顆包裹在金色光里的不規則透明晶體。

    屬于是一眼就能看到的“核心”。

    而他自己的精神海里一片黑漆漆的，上哪里找什么核心？

    自己精神海的情況特殊，而且里面也不是什么安靜無害的東西，維諾怕譚遇受到“星?！钡挠绊?，沒敢貿然把人拉入自己的精神海，只能向譚遇描述。

    男人聽后給了個建議，說如果沒有核心，那你看能不能造一個？理論上來說，精神核便是精神力的高度濃縮物，整個精神海都是由精神核散發出的穩定精神力而構成的。

    這種人造核心的舉動，就類似于把核心散發出的精神力，再次濃縮凝聚成核心。

    維諾的目光盯著那片“夜空”，他還記得這片暗色的東西，是人魚一族的負面情緒構成的。漆黑濃稠如高度粘稠的墨汁，包裹著光團們緩緩流動。

    這就造成了“星空”的假象。

    這玩意兒能濃縮么？試試吧。

    想到就行動，維諾再次確定自己的精神膜完好后，在腦內具象化出一只巨大的手，把一片區域的光團們撥開，然后五指彎成鉤爪的形狀，指尖不斷伸長，最后聚攏，形成一個鏤空的球形。指間慢慢長出蹼一樣的薄膜，以五指為骨架，包裹住其中的漆黑物質。

    然后不斷擠壓，當那只巨大的手組成了圓球縮小到只有一根棒棒糖大小時，維諾繼續在棒棒糖外構建另一只巨大的手，和先前一樣裹出一個大球，不斷壓縮，然后撤掉棒棒糖外的精神膜，一起壓縮至極限。

    后來維諾嫌慢，就弄了好幾層精神膜一起壓縮，像套娃的結構一樣，由大到小。最里層的精神膜無法再壓縮后，就會撤掉這一層膜，由原本倒數第二層的膜變為最里層，繼續向內壓縮。

    就這樣反復cao作這一番動作……

    維諾慢慢覺得他的精神?！孟駴]那么黑了？

    他環顧著深藍色的夜空，也終于看到了背景色中閃爍著的，真正由精神力化現，具象化出的“星星”。

    無數光團安靜地分布在星空中，倒是多了一份可愛。

    而他精神海內黑色的情緒體不能完全的壓縮干凈，維諾仔細盯著一顆暗淡的光團，看到那顆光團還在不斷逸散淡薄的黑氣。

    他用精神力手抓了一把，送到自己的精神膜中，近距離感受了一把這淡淡的黑氣。

    果然，是痛苦與悲傷的情緒，并且能感受到光團的主人因為無力掙脫這種痛苦情緒，而更加陷入更多的痛苦。

    維諾直接用精神力清理了這股不屬于自己的情緒，思考到，只要這些光團不被徹底治愈凈化，它們就會一直散發出這樣的黑色霧氣，直到有一天再次把這里暈染成一片漆黑的星海。

    他看向那個自己創造的巨大球形套娃，當最后一層精神力球也壓縮到最小，他便得到了一顆漆黑無光的球形。

    唔，這種東西，真的能當精神力用么？

    維諾有點懷疑。但這是他僅有的選擇了。

    他心一橫，直接用精神力接觸到那顆核心，試圖用精神力催動——

    極致的痛苦。

    仿佛深淵里哀嚎不斷的生靈，在被折磨過不知道多少次后，已經喪失了神智，只剩下純粹的痛苦本身。

    維諾之前接觸過一次這些黑暗的物質，伴隨著的還有無數人魚的記憶碎片，那時候他差點被沖垮神智。

    但這次不接觸到人魚們的記憶，只是單純的情緒本身，維諾還是能夠認清，這些情緒并不屬于自己。

    所以他只是看著那股情緒洶涌而來，然后站在情緒之上觀望，逐漸平復自己的內心。

    這也沒什么好怕的，維諾想。

    身體涌起一股熱流，麻遍了全身。

    他睜開了眼。

    泡在水中的雙腿自然擺動，幫他浮于水中。

    在他對面，譚遇抱著孩子站在門口，一大一小緊貼在一起看著他。

    譚旭的身上還濕漉漉地帶著水珠，一看就是剛被人從水池里撈上來。他抱著父親的肩膀，眼淚汪汪地縮著脖子，看向維諾的眼睛里滿是小心翼翼。

    “……baba？”

    第164章 長官，我是來這里寫生的

    不怪幼崽瑟瑟發抖，實在是他現在看到的爸爸和之前差別太大了，讓他下意識地害怕。

    水池中的青年恢復了一頭短發，黑色的發絲粘在臉側，莫名顯得乖順。然而那雙向來溫潤的眼睛，如今瞳仁放大到占滿整個眼眶，黑漆漆的眼睛中央有一點暗金，像是獸類的瞳孔。

    當那雙眼睛直直地盯著門口的兩人，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被狩獵者盯住的錯覺。

    空氣中有些冷意，頭頂半開的天窗落下半屋西下的橘黃夕照，青年在水池里立于明暗交界處，橘黃偏紅的光落在他瞳仁上，給黑色的眼瞳染上一層偏紅的光，讓他的眼神看起來更加詭譎。

    維諾看著趴在譚遇懷里快嚇哭的幼崽，愣了一下，隨手從池邊的矮柜上抽了一條浴巾，雙手一撐池邊，清瘦的腰背弓起，在一腳踩上地面時，就順手給自己圍上了浴巾。

    青年濕漉的發絲不斷墜下晶瑩的水珠，落在他白皙的肩膀、鎖骨之上，緩緩向下。

    年輕的身體挺拔而美好，光滑的肌膚上覆著的水珠不斷順著肌rou紋理下滑，順著淺淺的腹肌曲線流向人魚線，最后沒入白色浴巾。

    自然化形出的雙腿線條修長，覆著薄薄一層肌rou，但那其中蘊含的力量絕不可以小覷。

    “怎么，看我變出腿來還嚇哭了？”他走向譚遇，一步一灘水漬，朝小崽子勾了勾唇。

    青年一笑，那雙黑瞳微微彎成月牙狀，原本兇惡暴戾的眼神逐漸變得柔和起來。

    小崽子抖了一下，眨了眨冒淚花的眼，rou眼可見地稍稍放松了一些，伸出一只小手摸向維諾的臉頰，在維諾臉上按了按，像在確認什么，“baba？”

    維諾偏頭，淡色的唇親了一下小手柔軟的掌心。

    “是我，認不出來了？”

    站在他面前一個模子里出來似的一大一小的父子倆，不約而同放松了緊繃的身體。

    維諾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看向譚遇，“發生什么了？”怎么剛才好像很緊張我會獸性大發吃小孩一樣？

    銀發男人單手抱著孩子，眼簾半垂看向維諾的肚子。那里的肌膚白皙光滑，絲毫看不出腹部曾經有過大一片蜈蚣似的淡粉疤痕。

    他伸出一條手臂，溫熱的手掌貼在青年腹部，緩緩撫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