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嗎？”

    秦驥伸出手，夏澤笙還震撼于眼前的景色，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看了看秦驥的手，笑了一聲，自己跳了上去。

    船晃了晃，然后停穩了，接著在秦驥發動馬達之后，電動槳轉起來，突突突地就開了出去。

    水被船分成兩邊，蕩漾起漣漪。

    陽光鋪灑在上面，像是金色的披風。

    “沒想到后山有這么大個湖。所以你每次跑步都是來這邊嗎？”夏澤笙感慨。

    “對，大概會繞著湖跑兩圈?！鼻伢K說，“你要感興趣可以一起晨跑，這對你的身體有好處?！?/br>
    “免了。5點鐘就起床，人生都會灰暗的?！?/br>
    他拒絕后，秦驥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夏澤笙有些好笑。

    “真的，秦總，不是每個人都把枯燥的堅持當樂趣的……就算吃苦是能帶來好處的。懂吧？”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如果明知道堅持下去就能得到回報，為什么不堅持?！鼻伢K問。

    “因為……”

    秦驥問倒了他，夏澤笙琢磨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因為眼前的快樂來得更直接。會被欲望吸引放棄未來，做著做著就放棄，吃一點苦就哭哭啼啼叫屈……可能這就是人吧?！?/br>
    這才是人。

    渾身都是懶骨。

    處處都是缺點。

    理性偶爾存在，全是感性。

    荷爾蒙cao控大腦，情緒價值高于一切。

    “可是……這些都避免的話……”夏澤笙聳了聳肩膀，“這輩子過得也太沒有驚喜了吧。那還算什么人呢？”

    秦驥坐在對面，沉默了。

    夏澤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在拐著彎罵人，咳嗽了一聲：“不是說你，對不住?！?/br>
    “不用道歉?！鼻伢K說完這話后，解開了隨身攜帶的包裹，夏澤笙一看，全是漁具。

    “……釣魚佬啊?！彼洁炝艘痪?，“為什么我一點都不奇怪呢？”

    *

    湖里有沒有魚，他不知道。

    但是秦驥為了釣魚，來之前已經換了一身運動裝，這會兒挽起袖子拋竿的樣子，還算得上賞心悅目。

    夏澤笙瞧著他釣魚，給自己開了一瓶啤酒。

    冰涼的生啤滋味回甘。

    他翻了翻秦驥帶來的東西，里面還有兩塊三明治，以及一堆書，不外乎弗洛伊德，昆德拉之類的作品。

    催眠最是一流。

    他拿起來翻了兩頁，眼皮子已經開始打架。

    秦驥在身邊釣魚。

    微風輕浮小船，波浪拍打著船身。

    陽光正在收斂，太陽如今懸掛在山頂，正要落入夢鄉——像他一樣。

    他半靠在船頭，安靜的品味這樣的一刻。

    那些從噩夢里帶來的所有的負擔，都在此時，悄悄地卸下，落入了安靜的湖水中，進入了無人知曉的深潭。

    ……出來泛舟，是個不錯的主意。

    夏澤笙在睡著前一刻想。

    *

    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然黑了。

    船?？吭诎哆?。

    夏澤笙睜開眼睛，頭頂是城市里很難看見的銀河，璀璨的星光落在湖中，一時分不清天地的交界。

    夏澤笙看呆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起身，他身上有著一條毯子，秦驥在遠處收拾著已經拆下來的電動槳。

    “你釣的魚呢？”夏澤笙問他。

    秦驥動作一頓：“放生了?！?/br>
    “其實沒釣到對吧？”

    秦驥嘆了口氣，上了簡易碼頭，問他：“上來嗎？誠叔催我們回去吃飯?！?/br>
    夏澤笙憋著笑站起來，還沒等他踏上陸地，船就猛烈一晃，下一刻他就被秦驥拽入了懷中。隨著水聲，船蕩出去很遠。

    夏澤笙心有余悸：“嚇死我——”

    他說話間回頭去看秦驥，誰知道秦驥正也在低頭看他。

    湖里的銀河不見了。

    落入了秦驥的眼中。

    夏澤笙愣神的工夫，已經被秦驥緩緩推開。

    “小心?！鼻伢K說。

    他語調平緩，語氣平和，但是沒來由地就能聽出一種冷漠和距離感。

    夏澤笙忽然就不爽起來。

    “你這不是第一次推開我了?！?/br>
    他想起來了。

    這不是第一次秦驥推開他。

    整理衣服的時候是第一次，兩個人前兩天打啵兒的時候是第二次，這是第三次。

    “我身上有刺？有細菌？還是我長得很丑？”夏澤笙多少有些憤憤不平。

    “你不丑。你……很好看?！?/br>
    “我不丑你為什么要推我。你為什——”夏澤笙的質問戛然而止，“等會兒，你說我挺好看的？”

    秦驥悄然往后退了一些，黑暗中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你別不是害羞吧？”

    “回去吧，到吃飯的時間了。太晚了山路不好走?！鼻伢K說，像是在試圖挽回基本的秩序，又像是要掩蓋什么。

    夏澤笙才不理會他的努力，好像發現了什么有趣的秘密，跳到秦驥面前，秦驥還要往后退被他一把抓住領口。

    “上次什么感覺？”夏澤笙問。

    “……什么什么感覺？”

    夏澤笙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和我接吻?！?/br>
    秦驥沒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夏澤笙在夜色中打量他。

    白天的頹廢不安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