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今他終于可以給她買貴一點的口紅,但景辭君卻用不到了。 雖然景辭楹努力克制,但在jiejie面前總是容易破功,怕被她聽到難過,于是藉口上廁所,起身出門來到了樓梯間,這才敢釋放自己的情緒。 倒沒有哭,眼淚從前已經流得太多,現在已經有些流不出來了,只是壓抑不住地難過。 他怕這些難過會從聲音中流出來,讓景辭君聽見,只能自己在外面消化好了再進去。 正放空時,突然聽到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景辭楹轉過頭,然后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是他們隔壁病人的家屬,叫季抒懷。 “你也在這兒?!奔臼銘芽匆娝α诵?,只是笑容中透著幾分慘然。 雖然他們的家屬都是植物人,也不一定能聽見外界的聲音。 但簡直是不約而同的一般,誰也不愿在病房里釋放情緒,生怕萬一被他們聽到些什么影響心情,因此都會來樓梯間。 他們也是因為這樣才得以認識。 “嗯,最近放假,來醫院看看我姐?!本稗o楹回道。 季抒懷聞言笑了一下,從煙夾里掏出一只煙,卻并沒有點燃,而是夾在指間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 “你們那個扒皮老板舍得給你放假了?” 景辭楹倒不是故意在外面敗壞裴松霽的名聲,只是提起老板總是帶著點情緒,畢竟天下哪個打工人不討厭老板。 “可能最近中邪了吧,突然善良了一點?!本稗o楹回道。 季抒懷聞言都被他逗得扭過頭笑,雖然克制,但還是能看出他笑得肩膀都在輕顫。 景辭楹有些好奇地看向季抒懷。 植物人康復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因此能長時間在醫院,尤其是vip病房治療的一般都非富即貴,加上跟了裴松霽這么久,景辭楹已經能憑藉衣服斷身價,所以他一直都知道季抒懷的家底應該也不一般。 而且似乎也是一個不小的老板,但他們的交情畢竟還沒那么深,因此再具體一些的情況景辭楹就不知道了。 “你不也是老板,說不定你的員工也背后這么說你呢?!本稗o楹開玩笑道。 季抒懷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也沒落下,而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背后說算什么,當面說的都有,叫我周扒皮,老混蛋?!?/br> 景辭楹被他的話驚住,還有這么有種的員工? 簡直是吾輩楷模,當代雷鋒。 “誰???”景辭楹不免有些好奇地問道。 然后就見季抒懷把頭向病房的方向點了點,然后輕聲罵了句,“小混蛋?!?/br> 景辭楹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嘴里的調笑一時間止住,沒再繼續說下去。 這一層的病人都很固定,因此住得久了,其實都能互相了解一點。 他jiejie旁邊住的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孩兒。 景辭楹去隔壁送東西的時候掃過一眼,那男孩兒和他jiejie一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深棕色的頭發下是一張很標準的圓臉,皮膚白皙,輪廓深邃,臉上布著幾點零星的雀斑,雙頰泛著紅暈,睫毛很長,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像是隨時都會醒過來一般。 漂亮得像是中世紀油畫里天使。 景辭楹第一眼還以為是混血,但后* 來才知道不是,只是單純長得好看。 景辭楹以前把自己的感受告訴過季抒懷。 季抒懷聽完笑得直搖頭,“你這是被他的長相蒙騙了,什么天使,就是個小混蛋?!?/br> 不過說完眼中便緊跟著一絲悵然,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感慨,“不過你不是第一個被他騙住的,我以前也被他騙住過,他那張臉太會騙人了,只要他想,誰都會被他騙住?!?/br> 雖然他們有時候也會聊聊天,但很少深入聊過彼此的家庭關系。 因為景辭楹只知道隔壁躺著的那個男生似乎是他侄子。 但看季抒懷的神情卻不像是在討論親人,反而像是在說愛人一般。 景辭楹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但季抒懷不知怎么,今日卻很有傾訴欲,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繼續說了起來,“其實他不是我侄子,我和他也沒有血緣關系?!?/br> 景辭楹沒有附和,只是點了點頭,明白他接下來要說的應當是一些自己不該觸及的辛秘。 “我和他爸爸是朋友,很多年的朋友,后來他爸爸出了事,就把他暫時交給我照顧,他很少求我什么事,我自然不能不答應?!?/br> 季抒懷說著似乎有些煩躁,手指微微用力,指尖的煙就這么斷在了他的掌心。 “但后來才明白,我其實不該答應?!?/br> “為什么?”景辭楹看著他的神情,隱隱有了一種猜測,但卻不敢真的相信。 畢竟…… 季抒懷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點了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就是你想的那樣,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喜歡上的我?高考結束那年剛過了十八歲生日就和我表白,說要和我永遠在一起?!?/br> 季抒懷說到這兒笑了笑,只是笑容中蘊滿悲涼之意。 景辭楹幾乎已經不敢再聽下去,作為一個看客都覺得這件事是如此荒謬,因此他根本不敢想季抒懷作為當事人會是怎樣的反應? 果然,季抒懷很快回道:“我很生氣,同時又覺得荒謬?!?/br> 季抒懷說著疑惑地低頭看向自己,“我們差得這樣大,他怎么會喜歡上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