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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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線相牽,桃花為盟。不論生死,我都要你做我的妻子?!?/br> “我為你,燒一生一世的香火?!?/br> “得償所愿,一年與一百年并無分別?!?/br> “我問趙羨討了紅線?!?/br> “無論你去何處,碧落黃泉,人間百代,我都能找到你?!?/br> 錢塘江的潮聲鋪天蓋地,將一切聲息驀地淹沒。 上一刻還在錢塘觀潮,下一刻就重生回到了少時的京都。 明明不過一個瞬間,卻好似已過一百年那么久。 記憶中那個英俊無雙的少年,跨越生死之距,穿過百轉千回的時空,來到她的面前。 他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她和他,還有哥哥們都好好活著。一切都尚未發生。 沈今鸞淚流滿面。 一簾之隔,顧昔潮則處以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 不過是好奇大哥口中一直提及的沈家meimei,趁人不注意溜過去一瞧。 毫無防備地,轎中那陌生的小娘子忽然攬過他的臂彎,幾乎是撲進了他懷里,無聲淚流。 她哭得那么傷心,又那么痛快??雌饋砦鼧O了。 他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全都沾在他新裁的玄錦云紋緞袍上。 等她的抽泣聲稍稍小了點,他稍稍抽離了自己的手臂,從懷里取出一塊錦帕。驀然發現小娘子已經又端端正正地坐回了轎中,只那雙杏眸還是濕漉漉的,一滴晶瑩淚珠還掛在她眼角。 顧昔潮一側首,就對上身后沈家兄弟虎視眈眈的目光,再看一旁的大哥,神色亦是嚴厲萬般。 “你、你是不是欺負她了!”沈霆舟怒道。 他去向顧家大哥行禮,一個不留神,這小子就探入轎子了,才哄好的十一娘又被他惹哭了!他憤然將手握上了刀柄,被一旁沈霆川按住。 顧辭山上前一步,濃眉擰緊,沉下聲問道: “九郎,你是不是唐突了沈家meimei?” “我什么都沒……” 顧昔潮有幾分羞惱,在大哥的威壓之下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君子端方,容止有儀,不窺不探,自小教養如此。但是他方才盯著那座轎子,心中莫名一動,鬼使神差地只想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沒想到,就這樣脫不開身了。 沒想到,里頭的小娘子一見他,會哭成這樣。 她望向他的目光,淚中帶笑,好像在看另一個人。 一時之間,他竟無法將她的淚眼從腦海中抹去。 就好像,他已經等了她很久很久,有一輩子那么久。 君子禮節為上,顧家九郎素來身正持嚴,本不該再看,可他卻又不由自主地望向轎子。 帷簾已全然垂下了,只隱約可見白瑩瑩的面,鴉云般的鬢。 “你看什么?” 她二哥很快擋在了轎子前,滿眼防備,盯著他。 顧昔潮收回目光,在顧辭山龐然的威壓之下站回了大哥身邊。 沈家兄妹被迎入侯府中。小娘子纖巧的背影漸漸沒入門后,桃花色的發帶在風中飛起,一飄一揚,落在他眼中,輕輕地勾了他的心頭。 顧昔潮走在最后頭,輕嗤一聲,交覆在背后的雙手摩挲著革帶。 詩書禮說的膚光勝雪,靜女其姝,這沈家小娘子,尤其那雙眼生得靈動明澈,如有精魂。和京中那些貴女一點都不一樣。 但,以后娶妻定不能娶這樣的。他心道。 上頭有兩個兇巴巴的哥哥,動她一個手指頭都不行。 顧昔潮把頭一揚,一撩袍角,拾階步入府中,玄袍凜凜,瀟灑如風。 顧辭山在花廳與沈家兄妹敘舊,男人的笑語聲不斷從廳中傳出來。 空蕩蕩的庭院里,顧昔潮因方才的唐突被大哥罰射箭。君子六藝,射藝也屬其中一藝。 草靶上,九支利箭正中靶心,毫無偏移。顧昔潮掌心轉著第十支箭,心思卻始終不定。 他緩緩地抬臂,張弓搭弦,袖口的淚漬在日光下泛著微微的蒼白。 弓弦張開,箭矢卻許久未離弦。 這時候,沈家兄弟與大哥寒暄道別的聲音從花廳中透出來,越離越近,而后又遠去,往大門那頭去了。 余光里,好似有一縷桃花色的發帶遠遠地一掠而過。顧昔潮目不斜視,手指松開,利箭離弦。 這第十箭卻射偏了,擦著靶邊而過,沒入后面的草叢之中。 一只遍布老繭的手從草叢里拾起那支失手的箭,遞還給了他。 男人身姿高挺,如松如玉,顧昔潮恭敬地低頭喚一聲“大哥”。 顧辭山送了客步入庭院中,看著他道: “沈家meimei初入京都,他大哥托付于我,我在軍中往來京都多有不便,九郎,你好好照顧她,切不可怠慢?!?/br> “過幾日的春日宴,她第一回 見京中諸人,你與她做個伴?!?/br> 顧昔潮手持雕弓,把著弓弦覆在背后,沒有作聲。 那種聒噪的場合,他從來不會去的。 春日宴里都是鶯鶯燕燕的高門貴女,互相恭維溜須拍馬的世家公子,吵死了。還不如去輞川跑馬,甚至悶在書院里修書都比這愜意。 他抬眸,淡淡地道: “大哥,下月要考察水旱和倉廩了,我不得空?!?/br> 大魏朝以九品中正舉官,朝中吏部大員以各科品第名次選拔世家子弟入朝為官。世家貴子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猶為以水旱和倉廩二科最為艱難。 顧辭山的眸光輕輕地掃過去,也不戳穿,只輕聲道了一句: “她和你一樣,自小沒了母親?!?/br> 在大哥遼遠的目光里,顧昔潮微微一怔。 沒由來地,他又想起了那一雙淚眼婆娑的眼。 那雙眼里落下的淚珠,一顆一顆,沾濕了他的衣袖,砸在了他的心頭,竟能讓他生出難以言喻的酸楚來。 顧家九郎,天之驕子,從來不識這種感覺是何物,只覺好似已烙刻在心底很久,稍一觸動,就發緊生疼。 最終,他眸光低垂,應道: “大哥之命,不敢不從?!?/br> 顧辭山點點頭,又交代了幾句,大底是沈家兄弟如何天縱英才,如何大有作為,顧家應可與之結交。離去前還令他繼續,不到一百箭中靶不得停下。再過一月,便是宮里的射柳宴了,讓他務必勤勉,不可懈怠。 顧昔潮目送大哥遠去,折下一株狗尾巴草,叼在唇角。 麻煩。從此多了一個拖油瓶。 少年搖搖頭,薄韌的唇角卻若有若無地揚了揚。 …… 春日宴是京中貴子女眷社交之場,是今年的第一場,猶為隆重。高門貴女爭奇斗艷,百卉千葩。 那一日,晨起一大早,侍女琴音就為沈今鸞打扮起來。 “你大哥走前特意叮囑了,要把你打扮得漂亮些。我們十一娘可是北疆一枝花?!?/br> 沈氏在京都的府邸里,沈今鸞的閨房在最深近的一院。今晨,滿堂皆是手忙腳亂為她沐浴更衣,梳妝綰發的小丫鬟。 她倒是怡然自得地坐在妝奩前,分毫不亂。 望著琴音遞來的石榴紅鑲金裙裳,她輕輕搖了搖頭。 上一世,因軍戶女的身份壓著,她畏首畏尾,不想惹人注意,又生怕趕不上京中時興潮流,便跟從其他貴女穿大紅的衣料。豈料畫虎不成反類犬,被人從此不斷地嘲笑奚落。 這一世重來,她要做回她自己。 沈今鸞起身,從柜中自己取來一件玉霜色素絲鎏花的襦裙,一旁的琴音訝異道: “我聽聞京都可不比我們北疆,以貴為美。女郎這一身是不是太寡淡了……” 她話音未落,只見沈今鸞已施施然換上裙衫,轉過身來,琴音一瞧,眸中發亮。 女郎烏發濃黑,杏眸婉轉,唇紅齒白,五官生得艷麗,用霜玉色澤的衣裙壓一壓,反倒襯得清麗脫俗,不可方物。 饒是日日與她相對的琴音,都看得挪不開眼。真真跟畫中描摹的仙人一般。 沈今鸞坐回銅鏡前,開始自己描眉,琴音為她挽起發,一頭綢緞般濃密的云鬟,嘖嘖贊嘆。又見銅鏡里的美人只在眼下掃了一層脂粉,薄薄點了點櫻色的口脂。 小娘子肌膚無瑕,本來只需略施粉黛,濃妝艷抹倒顯得艷俗。 琴音心中更覺熨帖,和幾個小侍女一道為她挽好發髻后,要為她束以金簪,道: “這可是當時請北疆最好的工匠特地為你打得金子,你瞧這紋路多細膩?!?/br> “用金簪,就頭重腳輕了?!鄙蚪覃[從妝奩里挑了兩支碧玉簪。是大哥去山里偶然得來的翠色寶玉,絕倫無雙。 玉簪溫潤,光華奪目,簪尾墜著三兩顆瓔珞紅珊。 身動風過,環佩輕搖,靈動萬般。 最后,眉心貼上一點翠綠色的花鈿。是二哥獵得北疆林中翠鳥,以尾羽里最細膩的羽毛制成。 前世這個時候,京中還無人戴花鈿,可待她為后時,京中開始大肆時興此飾,一羽難求。今生,她大大方方,不介意先引一回潮流。 顧盼之間,眉心的花鈿折射流光,映出玉面嬌靨,當真是畫龍點睛。 沈今鸞斂衣整裾,輕飄飄地走出宅邸。琴音扶著她登上大門外備好四駕高頭大馬所系的寶蓋馬車。 馬車向京都郊外駛去,沈今鸞隨著行進微微搖晃,思緒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