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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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幾,秦昭賀毅折返,顧昔潮換上他們帶來一套北狄兵的盔甲。秦昭一同帶來幾個軍士,一個個身形消瘦,面上皆覆有猙獰刀疤,頗有獸性,面色皆是暗沉得像是墳前的凍土。 唯獨抬起眼,一道道看向顧昔潮的目光,炯炯有神,堅若磐石。 “我們,便以當年忠武將軍的吹哨聲為號?!鼻卣褜χ娙说?。 忠武將軍,便是沈今鸞的大哥沈霆川所封的官號。昔年他治軍,首創了不同的口哨調,適應在北疆野地里傳訊的法子。 那么多年過去,這些人還記得,分毫不忘。 “蕓娘,你等我帶了將軍尸骨回來,定要將救你出這個魔窟。你再等我一兩個時辰?!鼻卣褕讨羧瘴椿槠薜氖?,聲色鄭重。 賀三郎左顧右盼,最后盯著夜色中獨立一旁的男人,道: “喂,十一呢?你是不是把十一藏起來了,我還有話要對她說?!?/br> 韜光寺為佛寺,龕籠林立,佛光普照,方寸之間,鬼魂不宜入內。以她魂魄那樣子,一入佛寺,怕是要魂飛魄散。 輿圖之前,二人已有約定。 她一生所系的尸骨,只能由他來奪回。而他一生一條的性命,亦全全交付于她。 顧昔潮神容冷淡,只瞥了一眼四處張望的賀三郎,并不理睬。 賀三郎見他面色不善,盛氣凌人,也提氣道: “此行兇險,我走前想再見她一面怎么了?你不過是在宮中給她看門的,算什么……要知道,我們小時候,可是同睡一張榻的情意……” 眼看顧昔潮悶聲不響又摩挲起刀柄,沈今鸞趕緊飄過去,道: “三郎比我還小兩歲,一個小輩而已,顧大將軍何至于此?……此行,還麻煩你多護著他二人一些?!?/br> 見他冷著臉,沈今鸞跺了跺腳,咬牙道一聲“顧九!” “生死有命,刀劍無眼,臣盡力而為?!鳖櫸舫崩淅涞?,轉身就走。 幾人趁著夜色,潛入了云州城內。 一入城中,眾軍士便散了開來。三倆隱在街頭巷尾的暗處,掩護奔向韜廣寺的三人小隊,若有異動,以口哨為信。 韜廣寺位于云州城西南首,曾經也是香火旺盛的鬧市。 而今,整座寺院廢棄已久,無人打理。山門前雜草叢生,古樹參天,路上石板破裂,老樹根盤踞。 靜夜之中,樹影婆娑,寺內一眾佛像落滿厚厚塵埃,無邊黑暗里,唯有金剛天王的琉璃眼珠在夜色中晶瑩發亮。 正殿背后最里處,是一座偏殿,那里隱隱透出一絲光亮。 三人對視一眼,一前一后緩步逼近殿門。為首的顧昔潮掩在門后,朝內幽幽一望。 殿內空無一人,不過供桌前燃著兩座長明燈。 三人進入偏殿,飛快閉起門扉。 里頭是一座佛堂,佛龕上供奉未來佛彌勒大士,盤坐蓮花身,笑臉正迎人。兩側長明燈火,金光四照。 顧昔潮上前,手指拂過佛龕,佛龕的供桌上纖塵不染。 左右探看的秦昭賀毅也慢慢朝正中的佛龕聚攏過來,朝他搖了搖頭,示意殿內并無發現。 顧昔潮鷹視狼顧,四望之后,忽然半蹲下去,踢開腳下破舊的蒲團,一手撐在地上,而后蜷起手指,輕輕叩動佛龕。 “咚咚——”聲音清脆。 他繞著佛龕踱著步子,一連敲了敲佛龕四面,皆是空心的聲響。 在他指示之下,秦昭賀毅兩人合力,一齊將佛龕上的彌勒佛搬開,只見底下赫然是一塊活動的石板。整座佛龕,猶如棺槨。 顧昔潮拔刀,掀開棺板,黑眸微動。 棺板之下,赫然是三副并排的棺槨。棺槨之中,是三副黑漆漆的尸骨。 時隔多少年,重見天日,再逢故人,沉冤似雪。 彌勒佛像無聲的注視之下,高大的男人忽然后撤一步,竟緩緩地半跪下來,伏在棺槨側沿。 “可是這尸骨有什么問題?”秦昭屏息以觀,看著他沉肅的面容略有異樣,不禁問道。 顧昔潮閉了閉眼,聲音在空寂的佛堂尤為低沉: “從你們手中帶走尸骨的那個人,確不曾騙你們?!?/br> “北狄人多以天葬,而此人熟知漢人喪葬之風,以棺槨收尸。而且,他深知這三位將軍不愿埋在北狄所統治的云州。因此,棺槨只藏于佛龕,不曾入土,只待有人來到此地,帶走尸骨?!?/br> 此人說,自己不是大魏人,不是北狄人,亦非羌人。 那么他,究竟是何人。 顧昔潮攥緊雙手再松開,掌心冷汗消散,正要探進去,細看棺中尸骨求證。 長明燈倏地搖晃一下。 “噤聲?!鳖櫸舫表庖惶?,唇語示意秦賀二人,“有人來了?!?/br> 第46章 計成(新增1k5字) 天將明了, 夜穹寒星茫茫。一雙黑鴉驚起,盤旋在鴟吻之間。 多年前的佛殿破舊的蒙塵,斷裂的飛檐在地面投下幽靜的暗影。 暗影之中, 隱隱可見數百道人影,正凝成一團龐然的黑影,朝著最末那一間偏殿圍攏過去。 “嘎吱”一聲。 黑影停留在外圍,為首那一道高挑的身影打開了偏殿的門, 袖間所勾的海棠花紋在夜色里浮動。 一陣夜風入殿, 白旃檀香幽幽襲來, 在殿內彌散開去。 眼見一雙金絲革靴隨之跨入門檻,胡裙衣袂翩翩靠近, 在蒲團上拂開。 顧昔潮等三人藏身梁柱之后,每個人背上各自背了一舉布條裹起的尸骨。黑暗里,他們暗自握緊了刀柄, 緊緊盯著來人。 由于巨大的梁柱阻攔視線, 只能看到她的側影,融在燭火的陰翳里。 只見她閑庭信步,從佛龕上取出三炷香, 在燈燭前點燃。煙氣灰飛之間, 她雙手合十, 舉著三炷清香朝佛龕上的未來佛拜了三拜。 那雙手骨節勻稱, 多有指繭, 常使武器,不是普通女子的手。 冬末初春,殿內火燭熊熊, 秦昭的冷汗,滴落在夜里結霜的地磚。 而那女子優哉游哉, 為供桌上各立一側的兩座長明燈都添上一束油。 一套禮佛供奉之儀完畢,她轉身之際,目光倏然掃過佛龕之上。 只輕飄飄一眼,她收回目光,忽吹起一聲口哨。 顧昔潮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彌勒佛像的側邊,一處劃開的塵埃,是移動過的痕跡。 他心道不妙,正要示意身后二人從后殿撤出,只一個側身,已發覺佛殿四面,瓦上檐下,密密麻麻的北狄兵全都圍了過來。 那女子一步一步從燭火的幽影里走出來。長明燈下,一身華光籠罩,燦若星輝。 “此禁地,已有多年無人造訪了?!?/br> 她低笑一聲,忽側身,面朝著梁柱,以熟練的漢語道: “既有客來,再不現身,豈非無禮?” 語罷,她袖手一揚,一道金燦燦的寒光閃過。眨眼間,已有一柄金刀已刺入梁柱巨木之中,刀身嗡鳴不止。 舉手生殺,渾然純熟。 金刀之側,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從梁柱后走出,縱使四面楚歌,窮途圍困,氣度沉凝冷靜。 男人目不斜視,勁臂抬起,一把將深深刺入木中的金刀拔下,在大掌中把玩刀柄。 “藏人尸骨,伏擊于人。如此豈不是更為無禮?北狄的明河公主?!?/br> 見他一眼識破自己,女子微微一笑,從昏暗的燭影下走出來。 烏黑發絲編成一綹一綹的辮子,身形矯健,風姿颯爽,端的是三分英氣,三分豪氣,容光逼人。 唯獨,鬢邊簪著的那一對釵,尾部鑲嵌的一朵海棠花樣的紅寶石,嬌艷欲滴,略添嫵媚。 正是北狄執掌軍隊的明河公主鐵勒鳶。當年領兵攻破云州城的主將。 鐵勒鳶掌兵多年,一方勢力雄踞牙帳,舉手投足,雍容之余,果決狠戾。 她審視面前男人審視的目光毫不遮掩,幾近赤-裸,笑道: “兵不厭詐而已。牙帳已數年不見新來的大魏人,你一來,自是為了當年大魏軍主將的尸骨而來。這尸骨,便是我最好的誘餌?!?/br> 顧昔潮靜靜地與眼前的女子對視,目光比金刀更為銳利。 在公主壽宴交出金刀的那一刻,他便心知自己的漢人身份將會暴露。 這一柄先帝御賜給顧家的金刀,是大魏工匠所制,是漢地的工藝,與羌人部落的制刀無論是曲直,弧度,長度,皆不相同。 北狄的明河公主統領北疆一方,博聞廣識,怎會辯不出來。 他兵行險著,在韜廣寺守株待兔,不過是為了引出當年帶走尸骨之人。果真是這位公主。 鐵勒鳶在佛殿內踱著步子,耳珰環佩輕搖。她看了看面前的男人,道: “你這個大魏人,孤身闖牙帳只為帶走我這里的尸骨,還真是好膽色?!?/br> 秦昭瞪大了眼,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女子,不敢相信,道: “十年前,從我們手里帶走尸骨的人,竟是你?怎么、怎么有些不大像了?” 賀毅撓了撓頭,低聲自言自語道: “我怎么記得,當年是個男人???難道是我記錯了?” 鐵勒鳶捋了捋胸前垂落的辮子,低頭一笑,笑中難得幾分小女兒家的羞意,道: “從前未嫁時,素來以男裝示人?!?/br> 輕飄一句,便將昔日疑點遮了過去。 她覆手在背,一襲赤裙瀟灑飄逸,于燭光中熠熠生輝,顧自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