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不是的……”聞逆川口中念念有詞,他倉皇地抬起眼眸,嘗試著在談煊的眼中搜尋一絲溫柔,可他游弋了許久,除了冰冷,再也沒剩下什么了。 “不是什么,過去我每日挖空心思取悅你,把自己掏空了給你,那時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因為你本就打算要走,”談煊說著,意識到自己有點兒失態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情緒,“既然你選擇要走,那我便不強留你?!?/br> 說這番話仿佛也讓談煊用了不少力氣,說完后他很深地嘆了一口氣,可心中卻漫上了無盡的苦楚。 一年前,他被“蠱毒”折磨,就像一只失去了理智的動物一樣,本能地在聞逆川身上索取。當蠱毒被剜除的時候,他也以為不過是受到了中蠱的影響,畢竟,他小時候也不喜歡男的。 他想,他也許會忘記那段快樂又痛苦的時光,然后過上所謂的“正常生活”,但后來發現他錯了,無論有沒有蠱毒,他對聞逆川的喜歡都未曾變過。 他已經不記得是什么時候動的心了,或許是耳鬢廝磨的某個夜晚,或許是看見聞逆川聰慧解答出疑問的某個瞬間,亦或是更早,早到他第一次見“三水公子”的時候。 一開始他以為“喜歡”是借口,后來才發現“蠱毒”才是借口。 可偏偏是這樣的一個人,怎么能這么狠心呢,拋下最虛弱的他不辭而別,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只留下一把折扇,還有他醒來茫然過后的無盡念想。 這番話下來,聞逆川原本準備好要說的話全忘了,只能垂著眼道歉:“對不起……” 臉哭花了,浸濕的頭發和衣物貼在身上,說不上來的難受,他能想象出如今自己這樣出現在談煊面前,是怎樣一副丑陋的狀態。 過去談煊會夸他很美、很香,如今會很嫌棄吧,恨不得把他扔出去吧。 “哪怕不是作為平南王妃,而是作為門客、作為摯友、或者是同床共枕如此久的人,你也不該一聲不吭就離開吧?”談煊說到后面,聲音有些發啞了,他知道自己又陷進去了。 有時候他也恨自己如此不堅定,每次見到聞逆川都這樣,如今更甚,聞逆川哭了,他以為已經硬到堅不可摧的耐心,頓時又柔軟得一塌糊涂。 “懷玉,對不起……”聞逆川抬手搓了搓鼻子,正欲解釋,忽然一陣涼風鉆進了他的鼻孔,他覺得很癢,隨即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阿嚏?!?/br> 一個噴嚏讓兩人的對話暫時中止,談煊原本想到的刻薄的回擊也被他咽了回去。 他眼眸里的冰封就這樣無聲地化開了,看著眼前的人,他再一次敗下陣來,猶如一個久旱逢甘霖的沙漠行者—— 他想上前牽住聞逆川的手,甚至有種想把人嵌進懷里的沖動。 他知道落水后的聞逆川一定很冷,手和身體也是冰涼的,談煊喉結滾動了一下,用他極致的意志力,控制住那雙快要抬起來走向對方的腿。 忍住,他告訴自己,他要態度強硬一些才行,不然聞逆川還會不珍惜、還會跑掉。 “玉佩是被人偷走的,被我鄰居偷走了,天師門的人上門要錢,他們把我玉佩偷了換錢,我每天都把它戴在身上,我不是故意要弄丟的?!甭勀娲ǔ榱顺楸亲?,忙不迭地解釋起來。 他眼睛紅紅的,浸過水的皮膚更顯白皙,跟他那只在隨波逐流中被沖走的花燈兔子簡直一模一樣。 “阿嚏!”聞逆川腦子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瞬,又打了一個噴嚏。 許是真的著涼了。 他抬手搓了搓鼻子,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談煊,小心地問道:“懷玉,我有點冷,能給我個東西擦一下身體嗎?” 又是這雙勾人心魂的眼睛! 談煊的睫毛快速撲動了幾下,就像他此刻的心跳一樣快—— 他喊他“懷玉”,又用這樣眼神看著他。 有時候,談煊都不知聞逆川是有心還是無意的,總能勾人于無形之間,而后還一副無辜的模樣。 下一秒,談煊以最快的速度別過眼,抬腳走開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扔給他一件厚實的浴袍。 “自己擦?!闭勳訂≈ぷ诱f道。 聞逆川道了一聲謝謝,而后像落水上岸的小狗一般抹了把臉,浴袍擦過他又濕又黏的皮膚和毛發,他還時不時抬眼瞧談煊是什么表情。 殊不知,談煊也在偷看他,他還注意到聞逆川擦得毫無章法,同一片皮膚被摩擦了幾次,都紅了,見他還擦那里的時候,談煊忍不住張了張口。 誰料,聞逆川也正好看過來,與他對視時,小心地問道:“怎么了,懷玉?” “沒事?!闭勳友驶厝チ?,他抬手擋住聞逆川的臉,割斷了兩人的視線,不能再看了,再看他這一年好不容易筑起來的禁欲高塔,就要破潰了。 而看不懂的聞逆川,還當自己落水后樣子太丑,談煊不想看他了,于是有點兒失落地轉過身去,聲音微弱地說道:“我轉過去擦就好了?!?/br> “我知道我不好看了,這一年我在邊南干農活,曬黑了好多,我還總吃不定時,臉色也不好了……”聞逆川自顧自地說著,心里很不是滋味。 過去談煊喜歡他長得俊俏,是個標志的外族“美人”,如今這副小市民的作態,身上沒了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或許會招人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