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聞逆川匆匆掃了一眼托盤,只見上面的糕點奇形怪狀的,黏糊糊地粘在碗碟上,色香味沒一個沾邊的,看著一點兒食欲都沒有。 他搞不懂白玥一點烹飪天賦都沒有,為何還要孜孜不倦地搗鼓。 聞逆川本來下意識想說“不吃”的,但一看白玥滿臉期許,又不忍打擊她,于是,幽幽來了一句:“放下吧,我還不餓,我過會兒嘗嘗?!?/br> “哦……”白玥應下了,而后目光又移回了聞逆川的臉上,神色古怪。 聞逆川很快被她看毛了,反問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小川哥,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卑撰h遲遲疑疑的,欲語還休。 “不想說別說?!甭勀娲ㄏ胫勳拥氖抡裏┰?。 說完這一句,他頓時又覺得自己有些過了,白玥什么都不知道,她是無辜的,遷怒于她屬實不合適。 于是,他又緩了緩語氣,說道:“你與我這樣熟絡了,你要說便說,還猶豫什么呢?!?/br> “小川哥,我覺得你跟王爺一起從草原回來之后,嗯,怎么說呢……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卑撰h讀書不多,詞語貧乏,只能這么概括一句。 可聞逆川聽懂了,在聽見這句話的瞬間,他也變得不淡定了—— 看吧,連白玥都看出來了。 “怎么不一樣了?”聞逆川問她。 白玥撓了撓頭,想了許久,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了,最后,她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語氣遲疑地說道:“小川哥,你不會……不想走了吧?” 所謂的“走”其實是兩人先前約好的,與其說是“走”,不如說是“逃跑”。 上一回假死苗疆失敗,被談煊帶回京中,聞逆川和白玥兩人就一直在謀劃下一次的逃跑。 可眼下,聞逆川先是從偏院搬出來,而后跟著談煊去刑部辦案,又去草原騎射,養在偏院的蠱蟲,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批了。 逃跑的計劃遙遙無期。 可不知怎么的,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聞逆川下意識的反應竟然是慍怒和無盡的煩躁,也不知是因何而生出來的。 “你胡說什么!”聞逆川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隨即,某處傳來的痛楚,又讓他動作不敢那樣大,而后慢慢坐了回去。 白玥被他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幾步。 “我都跟談煊說好了,我替他解蠱,他痊愈之后,就會放我們回苗疆,所以蠱蟲什么的,也不用再養了,”聞逆川停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假死的事情,你莫要再提了?!?/br> 白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不明白平日里一貫對什么事都云淡風輕、抱著一種“死了就算了”的人生態度的聞逆川,今天為何這樣煩躁地沖她發火。 白玥垂著臉杵在房內,聞逆川看向她的時候,問道:“你還有什么事么?” “小川哥,我……”白玥委屈地扁了扁嘴,“我們要回苗疆,才算是回家,我們才能真正地獲得自由身?!?/br> 聽罷,聞逆川的心臟狠狠一抽,他喘了口氣后,問:“這話誰給你說的?” “小川哥,那是你自己說的,一年前離開王府回苗疆安葬你母親骨灰的時候,你親口說的?!卑撰h弱弱地說道。 一年以前啊,原來是他自己說的啊。 可再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聞逆川竟然沒了當初想要逃出去重新生活的斗志,而是覺得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到了他的臉上。 自己說的話,最后連自己都變得遲疑了。 問題到底是出在哪里。 聞逆川深吸一口氣,嘆道:“走肯定會走的,處理完事情,我們就走?!?/br> 白玥點點頭,而后又提醒道:“對了,小川哥,之前你說想再去見戚仙人,我給他去了信鴿,他說這幾日都在玉山上,隨時恭候?!?/br> “知道了?!甭勀娲☉?,沖她擺了擺手。 白玥離開之后,聞逆川沖著那盤奇形怪狀的艾葉糕發了許久呆,思緒中回蕩著白玥那句話,一字一句,那全都是他自己曾經想要做的事情,現在卻化成了固有的堅石,墜在他身上,拖住他前行的路。 刑部。 談煊一早回到辦公房,云牧就在外頭等候多時,一見談煊來了,就立馬上前拱手行禮:“談大人?!?/br> 半月不見,云牧看起來憔悴了不少,整個人都瘦削了。 本來云牧是派給談煊做京城男子遇害案的副手的,如今案子告破,云牧也應當回到原來那抄抄寫寫的崗位上去。 可由于談煊作為圣上的陪同,去草原會見邦國貴族,刑部的人鑒于談煊的身份,也不敢亂動他先前用過的人,于是,此事暫時擱置了。 如今談煊回來了,想必云牧調回原崗位的事宜,也會提上日程。 “進來說?!闭勳記_他抬了抬下巴。 一進門,幾乎是下意識地動作,云牧就撲倒在地,連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談大人可還記得先前的案子,想必、想必……” “另有隱情?”談煊神色沒有起伏。 云牧抬眼,望著談煊了然的神情,眼前閃過了一絲錯愕:“大人您……都知道?” 不敢置信的語氣蹦出,但更多的,似乎是信仰的崩塌。 談煊不在的日子,刑部尚書錢徹把審問王五的事情交給了那個大腹便便的伍大人。 而云牧則跟著伍大人去審問王五,并做文書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