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說到這里,被馮褚適時打住了:“不知平南王想與馮某聊些什么?” 想必馮褚也看出來了,談煊定是抱著目的來的,可謂“醉翁之意不在酒”。 話已至此,談煊也不轉彎抹角,直入主題:“聽聞馮公子前些時日在家養病,談某不好叨擾,不過此事在京城也算是掀起了一陣風浪,當下風浪未平,想必馮公子也很想把幕后黑手捉拿歸案吧?” 這話說得委婉,馮褚卻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對于他來說已經是天大的丑聞,這談煊怎么一上來就提起。 是了,談煊南伐歸來,由將入相,傳聞是當了刑部侍郎,查案查到他頭上來了。 “此事免談,”馮褚形表于色,打斷了他,“王爺恕罪?!?/br> 僵持了片刻。 聞逆川用手肘戳了戳談煊,隨后把放在膝上的畫卷推給了他。 談煊側頭看了他一眼,兩人一對視,談煊立即就明白過來了。 談煊接過畫卷,神色不該,不疾不徐地再次開口:“想必馮公子也是個愛畫之人,談某的表弟今日憑運氣開了寶箱,喜獲畫卷,不過談某卻不懂欣賞,還請馮公子,指點一二?!?/br> 說罷,談煊把畫卷交給馮褚的侍衛,林公子也起身幫忙。 就這樣,兩人舉著畫卷,在雅間把它打開了。 畫卷一開,馮褚眼睛都亮了—— 與他手中的那幅不同,這一幅的色彩相對單調,只有黑和白,仿佛神女在作畫時,摒棄了她一貫大膽用色的習慣,回歸傳統的水墨質感。 可越是與常規的不同,越吸引得馮褚離不開目光。 畫卷的主題的水,可并沒有刻畫水,只有濃墨繪成的上,層層疊疊,但在最遠處,卻見到了一片孤舟的影子,讓人恍然大悟,原來那片蜿蜒的留白,是一條貫穿整幅作品的“江”。 同樣看呆的還有坐在談煊身后的聞逆川。 就在畫卷展露出來的瞬間,他感覺心臟像靜止了一瞬—— 母親到底是在何種情況下、以怎樣的心境,繪出這樣一幅與她作畫理念相背而馳的作品。 過去,母親閑來無事在別院作畫,年幼的聞逆川常陪伴在左右,可他見過的都是色彩斑斕的作品,而眼前這一幅這樣的用色,他也是頭一回見到。 “這、這……”馮褚嘴唇顫抖,不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朝畫卷走去。 他景仰神女的才華,到處搜刮神女的畫作,即便他家中已有好幾卷以更高價格拍下來的神女的畫作,可當眼前這一幅展開的瞬間,他篤定這是他最想收入囊中的畫卷。 馮褚轉過臉時,早已淚流滿面,他懇求談煊:“王爺,你開個價吧,馮某真心想收這畫卷?!?/br> 馮褚的神色和語氣不禁把談煊嚇了一跳,這得多癡迷神女的畫作,才會看到畫卷就止不住落淚。 同樣神色微動的還有身后的聞逆川,但同養尊處優的馮褚不同,他可是死過一次的人,自然有淚不輕彈。 談煊下意識看了看聞逆川,聞逆川適時提醒道:“馮公子看來確實是愛畫之人,只不過,我表哥也不是缺銀子的人……” 這下可好,又巧妙地把話題拽了回來。 聞言,馮褚斂了斂神情,又默默地回到座位上了。 坐下后,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時,眼皮也隨之掀起,看向兩人,問道:“不知談大人想從馮某這里,知道些什么?” 馮褚一會兒傲慢,一會兒淚流滿面,如今又一副嚴肅神情,態度轉變之快,讓談煊驚了驚。 “敢問公子在被刺當天,具體是去了何處?”談煊抓住機會,趕忙問道。 聞言,馮褚回憶了片刻,回答道:“那日我像往常一般,與幾個好友來梨花樓喝午茶,也就是這里,一直到晚上離開的時候,有位好友提議去煙柳道逛一逛,于是我們幾個就到那邊繼續喝酒聽曲兒去了?!?/br> “一共幾位好友?你們一直都在一起么?”談煊問道。 “不是,那天一個四位好友,都是兒時同窗,到了煙柳道,我們換了好幾個地方喝,喝到最后,就我一人了,其他人也不知去了何處……”馮褚頓了頓,“我記得還點了一個特別有名的歌女陪酒?!?/br> “你可還記得那歌女的名字?”談煊又問。 “具體名字自然是不知,但好像是春意樓的紅姑娘,我聽周圍人都這般喚她,”馮褚接著說道,“而后,喝得酩酊大醉,覺著身子都在飄,床好似也在飄一般……” “你是喝了多少呀……”聞逆川邊聽著邊暗自悱惻。 “就在我眼睛都快睜不開的時候,忽然眼前來了幾個穿著夜行服的人,一上來,就扒我褲子,拿著短刀狠狠切割……”馮褚說到最后,聲音顫抖,仿佛身臨其境一般,唇色發白。 一旁的林公子見狀,連忙給他倒了杯酒:“馮少,先喝酒?!?/br> 馮褚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 緩了緩心緒,他再次開口說道:“那鉆心的痛讓我瞬間酒醒,這還沒完,那人還要奪我的性命,我忍著疼痛與他們對抗起來,可是有個人從背后把我敲暈了,然后醒來的時候,我就發現自己身處遞運所附近了?!?/br> “他竟然把你放了?”談煊一怔,他想過千百種馮褚死里逃生的方法,唯獨沒想到,竟然是那些刺客放了他一馬。 “不錯,之后的事,你們都知道了?!闭f完,馮褚又自顧自地悶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