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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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后呢?她不是你親人?” 祁昭埋頭剝橘子,剝好后遞給金梧秋一半,金梧秋猶豫再三,還是伸手接過了。 “她是我的生母,卻未必當我是她的兒子?!逼钫颜f的話有些抽像,金梧秋沒聽懂。 “或者這么說,與做她兒子相比,她更希望我做皇帝?!?/br> “從小到大,她從沒問過我累不累,疼不疼,難不難受……跟我說的永遠是:你要英明神武,你要聰明絕頂,你要把江山坐穩,你要把叛亂鎮壓,你要讓四海臣服,你要讓我的太后之位更加穩固?!?/br> “她對我冷漠得像對別人家的孩子一樣,連外祖都看不下去,悄悄給我關懷,對我傾囊相授,窮盡他的一生為我籌謀鋪路,讓我在皇位之上平穩的度過了十二年之久?!?/br> 對這些事,金梧秋多少有點耳聞: “承興十二年,寧王就謀反了是嗎?” 祁昭點頭: “是。寧王謀反,與京中內應一起,差一點就成功了?!?/br> “京中內應是……” “謝律。我的大舅舅,外祖的長公子?!逼钫哑届o的說著,將一瓣橘瓤送進口中,目光悠遠: “他從我母后手中騙到了京城的布防圖,趁著外祖生病時起兵,想要內外夾擊,一舉拿下京城,所幸我早有準備,也是他們輕視了我,覺得我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沒有威脅,這才讓我在夾縫中找到一條求生的路?!?/br> “后來我贏了,寧王被外祖一箭射死,我大舅舅被外祖勒令自盡,以堵悠悠眾口,保全謝家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在這么大的打擊之下,外祖一病不起,沒多久就病故了?!?/br> 金梧秋第一次把傳言與事實結合到一起,總結出了真相: “你之前與我說過,老國公去世后幾年,你為了讓謝家保持尊榮,就娶了你二舅舅,如今的信國公之女謝珺做皇后?!?/br> 祁昭點頭:“是?!?/br> 金梧秋嘆息:“可惜謝皇后天不假年……” 望著遠方的祁昭忽的輕笑,金梧秋看他: “怎么?” 祁昭又往口中放入一瓣橘瓤,面無表情的吃下后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她沒死?!?/br> “啥?”金梧秋難以置信地坐直了身體。 “我說,謝珺沒死。她嫁入宮中半年后,覺得當皇后沒意思,藉著出宮探親的緣由,跟一個琴師私奔了?!?/br> 祁昭語調平靜,就像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樣。 但金梧秋可就難掩驚詫了,因為聽到的事情太過離奇,又想到祁昭喜歡編故事騙人的習性,簡直懷疑他此刻也是在胡說八道。 但她回頭看了一眼老國公的墓碑,覺得祁昭再怎么樣也不可能在自己最尊敬的外祖墳墓前編這種故事騙人吧。 “很詫異吧?”祁昭把金梧秋的下巴向上托了托,使她微張的嘴巴閉上。 “沒有任何先兆,回家探親的當天晚上,直接留了封信給她爹就走了,她爹為了隱瞞此事,將她身邊伺候的幾個貼身宮婢,還有可能知道此事的人全都處死了。十三條人命,因她的任性舉動,沒了?!?/br> 金梧秋想起之前入宮,在御花園時她曾問過祁昭,先皇后謝珺是個什么樣的人,祁昭的回答很奇怪,他說外界人人稱頌的元貞皇后,是個自私、任性、天真的人。 當時金梧秋隱約覺得他話里有話,但并沒有追問下去,甚至還覺得他是不是在以特殊的方式表達與元貞皇后的親近,畢竟只有最最熟悉的朋友,才會一出口就是對方不為人知的缺點。 “那后來呢?她就真的跑掉了?” 金梧秋覺得不太可能,就算謝珺與琴師私奔,但憑皇家的追蹤能力,不用多久就能把人找出來。 “怎么可能。她逃走的當天夜里就被我找到了?!逼钫涯抗庥朴?,似乎陷入了某個不愉快的回憶中: “她哭著求我放過他們,哭著對我訴說她作為謝氏女有多痛苦,她說她想飛出這個快把她憋死的牢籠,再也不想按照別人的希望過活?!?/br> “她哭得很可憐,說得也很在理,又是我的表姐,我能怎么辦?只好成全她了?!?/br> “她跟琴師遠走高飛以后,我只對她父親說沒找到人,但皇后私奔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被人知道的,否則皇室的顏面,謝氏的九族都將不保。所以,我和她父親商議過后,決定讓謝珺體面的死去?!?/br> “除了我和她父親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包括太后?!?/br> 祁昭將往事細細說與金梧秋聽,此時說來不過簡短幾段話,但當時的混亂可想而知。 “一國皇后病在宮中,怎會無人探望,你是怎么瞞過去的?” “我對外宣稱皇后得了傳染疫,再讓一個與她聲形相似的宮女假扮成她躺在厚厚的帳子里,裝了十幾日就‘薨’了,從此世間再無‘謝珺’?!?/br> 金梧秋感慨不易:“你在宮里做這些,太后就一點都不知道嗎?” 祁昭諷刺的笑了笑: “我不是與你說過,太后是個冷漠的人,連我這個親生兒子她尚且都能當做是讓她享有尊榮的工具,更別說謝珺了,在聽說她得了傳染疫后,太后直接去了西山行宮躲災,直到我把謝珺的身后事辦好了,她才回來?!?/br> “信國公就一點沒懷疑過你沒找著人這件事嗎?”金梧秋問。 “我那個二舅舅,是個徹頭徹尾的糊涂人!比大舅舅差遠了?!?/br> 金梧秋不禁吐槽:“對一個想推翻你的人,你還夸上了?!?/br> “我實事求是而已,大舅舅其人,驚才絕艷,我自小便以成為他那樣的人為榜樣的??上А罱K不得不刀劍相向,大舅舅死前,定然在心中罵我是個小小年紀就心機深沉的混蛋吧?!?/br> 聽得出來祁昭確實對謝律很有好感,哪怕謝律曾反過他,也不曾改變他對謝律的看法。 “可他為什么要反呢?”金梧秋搞不懂。 謝律就算反了,他也做不了皇帝,無非就是換個皇帝聽令而已,祁昭當皇帝,謝家還算是外戚,謝律就是大國舅爺,若換個王爺當皇帝,謝家連外戚都不是了,對謝律本人又有什么影響呢? 祁昭無奈長嘆,轉過身子靠在涼亭的柱子上,看向不遠處的墓碑,說: “因為他恨謝家,恨我外祖?!?/br> “你知道,我的嫡親外祖母是外祖的繼室夫人,謝律是我外祖與原配夫人生的孩子,但原配夫人在謝律八歲時就過世了。外祖怕他無人照料,很快便娶了個家世一般,性子和軟的繼室夫人進門?!?/br> “外祖的想法很簡單,繼室夫人性子溫柔和軟,就一定會對原配留下的長子好,但可惜……繼室夫人只是看起來和軟,實際上手段非常陰狠,常常讓謝律有苦說不出,自小在她手底下過活十分艱難?!?/br> “久而久之,他從恨繼室夫人,轉而開始恨我外祖,到后來,直接恨上了整個謝家?!?/br> 竟是這個原因,金梧秋不禁有些同情那個半輩子都在為不幸童年買單的謝律。 明明他是公認的驚才絕艷,明明他可以成為更耀眼的存在,卻因為跨不去心頭的坎而走上一條不歸路。 也許從一開始,他的愿望就只是想脫離謝家而已。 “說了這么多,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嗎?”祁昭忽然對一旁沉思的金梧秋問。 “什么?” 他們不是在聊謝家的事嗎?金梧秋該知道他什么意思? 祁昭轉過身面對金梧秋: “意思就是,找人生的另一半是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找不好的話,可能就會釀成好幾代人的悲劇?!?/br> 這觀點金梧秋完全贊同:“是啊?!?/br> “所以……”祁昭緩緩靠近,金梧秋下意識后退,抬手阻攔:“打??!” “我之前說得很清楚,我……不想進宮,也不會進宮?!?/br> 金梧秋若是土生土長的姑娘也就罷了,但她從小受的教育,實在無法讓她認同這個世界的某些規則。 祁昭失落: “你也就是遇到了我,若換了其他第二個皇帝,管你愿意不愿意,直接擄進宮里關起來。關到你同意為止!” 金梧秋見他垂著頭說話的樣子有些可愛: “那你怎么不擄?” 祁昭抬眼看她,沉默良久后才說出一句: “因為那個破皇宮,我自己都不想待,又怎么會把你關進去呢?” 一個出生就被推上皇位的人,沒有人問過他愿不愿意背負這個江山,就把這么重的責任壓到他身上,不能累,不能弱,不能慫,不能推卸,出生就被壓在山下,除非死去,否則連翻身都不能。 若他本身是個昏君或暴君,不必管百姓死活,只顧自己逍遙快活的話,那皇權在手,自然暢快得很,可惜祁昭想當個明君,想讓百姓都過上平安富足的好日子,那就注定他不能肆意妄為,自古以來的明君,就沒有幾個是過得容易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金梧秋猶豫著問:“如果你不做皇帝了,你想做什么?” 祁昭愣了好一會兒,似乎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良久之后才對金梧秋疑惑發問: “我都不做皇帝了,難道就不能躺著什么都不做嗎?” 金梧秋:……也對。 人干嘛非得要做點什么呢?有人愿意辛勤往上爬,那就讓他去爬唄;而有人愿意安于現狀,也該被允許。 “你呢?”祁昭轉過來問金梧秋:“你不想入宮,肯定是有什么大抱負吧?!?/br> 金梧秋說:“我沒有抱負!就想平平淡淡的過唄?!?/br> 她遠眺前方,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人,想著今天聽了他這么多秘密,是不是也該回饋一個小秘密給他。 “祁昭?!苯鹞嗲镙p聲喚了他一聲,等他轉過來后才對他招手,讓他湊近自己:“我也告訴你一件事,好不好?” 祁昭見她神秘兮兮,聽話的湊了過去,只聽金梧秋在他耳旁輕聲說道: “我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br> 祁昭頓了頓,然后才將自己的臉頰貼上金梧秋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后才說: “喜歡上你之后,我連你出生那天你娘在你金家老宅的第幾間房里生產,你爹賞了穩婆多少貫錢我都知道,你三歲時做出的算術題,五歲時解的九連環,我都一清二楚?!?/br> 金梧秋呆愣愣的看著他: “你,想表達什么?” 祁昭敲了敲她的腦殼:“想表達,有些人騙人沒天分。騙人的時候,得三分假七分真,你這一上來就是十分假,讓人很難相信你的?!?/br> 金梧秋:…… 行叭,難得想跟他交交心,他卻不領情。 罷了罷了,就讓這個秘密爛在她肚子里好了。 “那我還得謝謝你教我咯?!?/br> “好說,咱倆誰跟誰,等下回有空,我再好好的教教你怎么騙人?!?/br> “……”呵,謝邀! 金梧秋不想跟他討論這個話題,低頭看見自己手中還有一半他剝好的橘子,而他的那一半都已經吃完了,金梧秋剝了一瓣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