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比起你要不要吃,你也吃點這種問句,翟洵更喜歡。他扯了下唇:“好?!?/br> 沈名姝轉身往廚房去,離得遠,他便瞧不真切了。 有時候翟洵自己也覺得自己挺矛盾,即想要沈名姝順著他,又不希望她為了所謂的‘生存’,故意順著他,凡事都忍著,從不讓自己出現在事件中心,可謂清醒獨特第一人。 就像她第一次抱他,他怎么能不知道沈名姝是為著什么,為著不想事情鬧大,不想那個轉學生真出什么事,她覺得無論哪一樣,她都擔不起——即便身后有他兜底,她也不愿意冒險。 說白一點,那么多年過去,沈名姝其實從來沒有打心底里全然信他。她只信自己。 示軟只是因為需要,抱他,也是因為需要。 就像今天一樣。 如果沒有宋陳這件事,今晚那個吻她還是那么主動嗎? 大概是不會的。 她或許心里也是有他,但也厭他至極,短暫的和平只是假象,抽痛的過往才是真實。 翟洵倒也沒有想過自己也有粉飾太平的一天——罷了,裝便裝吧,那么多年都裝過來了,再容她裝一次又怎么樣? 總比冷臉跟他吵架好,起碼現在的她,很乖,看起來沒那么抗拒他,看起來還在她心上。 最要命的是,偶爾,他真覺得她心里也有他。 翟洵從消失的背影收回視線,隔了一會兒,電腦上的光標停留了好幾秒,他放下電腦,起身。 小幾十平的廚房里,沈名姝低頭在洗菜,鍋里的水像撕裂的嗓子正在嘶吼,他站在門口抽出根煙,煙嘴在手背點了點,抬眼看了眼沈名姝,又重新放了回去。 但沒多久,他還是點上。 躁得慌。 沈名姝回頭看他:“你去忙吧,一會兒我叫你?!?/br> 翟洵看著沈名姝,不深不淺吸了一口煙,沒說話。 稍站片刻,或許覺得他實在有些閑了。沈名姝說:“幫我拿兩個碗出來?!?/br> 翟洵在門口一怔,然后慢悠悠進去,他顯然對自家的布局很不明晰,上下張望幾眼找到消毒柜,拿了兩個小碗,沈名姝回頭一看,說要大的,他嘴里叼著煙,動作一頓,又換了兩個大的遞給沈名姝。 從小到大,翟洵還真沒端過碗,使喚他端碗的人,沈名姝算是獨一份了。他倒是沒脾氣似的,極為配合。 沈名姝卻也不管他了,低頭洗剩下的菜,腰上忽地一緊,她嚇一跳,手去碰,翟洵拿煙的手收得也快,但也直接掉他手背上。 紅色的燙傷很快成型,沈名姝皺著眉頭去拿燙傷膏,不忘揶揄:“翟總,您可真是會幫忙啊?!?/br> 翟洵現下的耐心變得奇好,他把人攔住,揶回去:“多留一道你還不滿意?” 沈名姝視線便自然垂到他手腕,褪下銀表,折起襯衣的手腕上一道齒痕清晰可見,年歲太久,泛著慘白。 她頓了好久,還是去拿了燙傷膏,拿過他的手抹上:“我哪咬了那么深?” 離開前他們鬧得很厲害,她氣狠了,直接張嘴就咬,但本不至于留下這么深的疤痕。 “本來是沒有?!钡凿蛎拿夹?,忽然起了邪念,他單臂將人騰空抱到廚房的高臺上,唇落在她guntang的脖子里:“想留下就有了?!?/br> 沈名姝推他洗完澡后那毛茸茸的頭發,許是這話太過讓她思考過甚,以至于覺得現下他這行為沒那么驚訝了。她反應過來,抓住他的肩膀,堪稱震動:“翟洵,你真是瘋子?!?/br> 翟洵哼笑一聲,不置可否。 如果疤痕原不會這么深,那要怎么做才能留下它?當然是讓傷口變得更深,愈合的時間長一點,再長一點……直到確定她真的不再回來。 疤痕終于愈合了,可心里的痕跡卻終日折磨著。 他把沈名姝抱得很緊,一晚上的躁悶都匯聚在他手臂上,沈名姝說疼,他道:“反正疼你也不長記性?!?/br> 沒來由的一句。 燒水的火關了,長時間就這么抱著,隔了好久,沈名姝問:“翟洵,你喜歡我嗎?” 翟洵手臂微收:“你大可再問大膽一點?!?/br> 沈名姝說:“我一向謹小慎微,你知道的?!?/br> “你感覺不到?” 沈名姝回答:“感覺到,所以這次想問得更清楚?!?/br> 因為感覺到過,因為親口聽到過,所以信以為真,深信不疑,所以后來她才懷疑自己的感覺是不是都是錯的。 “我說了,你大可問得大膽一點——比如:” 翟洵的手指緊緊按在她腰上,在她耳邊鄭重而輕地說了一個字。 沈名姝閉上眼,心在狠狠地震動。 … 這晚的面還是隔了很久才吃上。 幸而最近翟洵都沒在別墅留人,沒什么情況,晚上連鐘平都不怎么過這邊來,翟洵把她抱到大廳沙發上,無所顧忌地鬧了許久。 翟洵還有點工作沖洗完又繼續忙了,沈名姝一個人躺在二樓的床上,身體很疲累,膝蓋也疼,精神卻很清醒。 她想了想,拿出手機給蔡冉發了一條消息:【幫我一個忙?!?/br> 沒多久,蔡冉便回復過來。 【寶寶你怎么還沒睡?】 【什么忙?】 沈名姝抱著手機,這次毫不猶豫敲下:【想讓你幫我找許嘉衍問點事?!?/br> 那天的聚會,許嘉衍也是在的。 還有一些翟家的情況或許許嘉衍會更清楚,沈名姝不想否認,她在開始相信翟洵,如果感情可以作假那她也沒有辦法,可至少現在她愿意試著相信。 這也就意味著,那時候的事情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可能性…… 翟洵忙完已經是一小時后,他沒急著上樓,靠在沙發上給許嘉衍打了一通電話,那頭秒接起來。 短暫的嘈雜后,歸于寧寂。 “怎么了四哥?” 翟洵瞇了瞇微倦的眼:“幫我查件事?!?/br> 今晚沈名姝最后似是有什么要跟他說,還有一些事,從她嘴里問不出來,他只能通過別的辦法了。 他心底的結需要解開,準確地說,是他和沈名姝到了必須弄清楚的時候。 他從另外的盒子里拿了根雪茄,雪茄剪慢條斯理地修剪,有時這個法子能緩解他一些情緒。 片刻,他將雪茄放下,隨手丟回了盒子,換了支煙。 - 一月中旬,距離過年只剩下半個月的時間。 翟洵最近有個上市在忙,去了蘇市出差,沈名姝則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華萊秀上,距離四月的華萊秀只剩下不到三個月,時間很緊。 這個節骨眼,張婷這天告訴她,有一個vvvip的單子,五十萬的訂單,就兩套。 沈名姝算著時間還是接下來了,情侶裝,給了尺寸,沒什么特別的要求,倒是不麻煩。 因為忙碌,只有吃飯或者晚上和翟洵聊兩句。 晚上的時間會長點,有時候接通電話,就放在旁邊,偶爾會忘記通著電話,直到聽見那頭的響動。 ‘吧嗒’一聲。 她也會主動問:“什么聲音?” 翟洵沉笑,而后低低地說:“你猜?” 接著聲筒里傳來拉鏈的滾動,在安靜的房間里,實在尤為刺耳,她臉色霎時有點紅:“要點臉?!?/br> 翟洵:“沈名姝,想你了?!?/br> 沈名姝心跳一突,6b鉛筆犯下厚重的一道錯誤,不等她擦去,聽見他說:“想*你,現在就想?!?/br> 他在她跟前經常是沒有分寸,沒有尺度。 沈名姝直接掛了電話。 翟洵在那頭不怒反笑,他并不生氣,低頭看了眼,隨即進了淋浴間,有時候他自己也不那么理解,對沈名姝怎么會這樣——他只是聽見她的聲音,就能硬。 對他不是什么好事,但他突然想讓沈名姝知道這一點。 這樣下次也不必再問,他是不是喜歡她?這樣愚笨的問題。 說來荒謬,他以為這該是很清楚的答案。 他從淋浴間出來,濕漉漉的手去拿手機,點開沈名姝的短信,發了一條消息,而后想起什么皺了皺眉。 … 沈名姝剛洗完手準備上床,就看見翟洵的短信,眼睫忽跳。 【明晚回?!?/br> 【通過好友】 也不知為什么,雖然兩條短信幾乎沒有間隔,但她還是看出情緒上的差別。 她反復看了兩遍。 而后趴到床上,轉去微信,看到一條好友申請。 等察覺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笑著的,沈名姝有一瞬失神,她沒有馬上點通過,而是點開翟洵的頭像。 然后她愣了好片刻。 已經忘了是哪一年的事了,只能確定是春天的午后,翟洵買了新的沙發放在小房間的窗口,她穿上滿是褶皺的吊帶跳到沙發上,他自身后壓著她問她:“做什么?” 手機對著后院角落,那里不知什么時候野生出一枝玫瑰枝丫,清新翠綠,不諳世事一般。 在這春天里,后院一隅,雖不比前院珍奇的多,卻也是工工整整,時常修剪??缮蛎拖矚g那一枝,大抵偏偏就這一枝有逃出那萬般嬌艷的野性。 她說:“你手機給我一下?!?/br> 翟洵說那有什么好看,但還是耐著性子,彎腰費力給她拿。 她很熟悉輸入翟洵的手機密碼,然后就有了這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