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號系統里已經沒有病人了，她正準備收拾東西下班，卻猛地想到了一個人。

    掏出手機，給紀因撥了過去。

    “喂，陸醫生?！?/br>
    陸嘉和聽見她那邊的噪音，問道：“你不是今天來復查嗎？”

    “我馬上就到醫院大門了！”

    陸嘉和放下手機，扭頭看向窗外，幾分鐘后，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跑進了大門。

    等等，跌跌撞撞？

    過了一會，紀因氣喘吁吁地出現在門口，靠在門上踹了兩口氣，才一瘸一拐地走進來，裹著一股冷風坐下。

    “你腿又怎么了？”陸嘉和問。

    “說來話長，這里有水喝嗎？”

    陸嘉和出去給她接了杯水，趁著她喝水的時候，觀察著她的腿：“這次受傷的是另一條腿？”

    “嗯嚕嚕嚕......”

    “喝完再說話?！?/br>
    “好嚕嚕嚕......”

    “......”

    紀因喝完了一整杯水，才放下杯子，一抬頭，看見陸醫生一副即將要開始審判的表情，下意識就像犯人一樣心虛了起來，訕訕一笑：“好久不見啊陸醫生，今天是除夕，你有什么想做的嗎？”

    “除掉你?！?/br>
    紀因起身，越過桌子，偏過頭伸長了脖子：“來吧，千萬不要憐惜我這朵柔弱的嬌花?！?/br>
    “......”

    第20章

    “你這腿到底是怎么回事？”陸嘉和回到正題。

    “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br>
    紀因咳了一聲，清清喉嚨：“你還記得我媽是乳腺癌過世的嗎？”

    “嗯?！币宦犨@沉重的話題，陸嘉和表情就收斂了起來。

    “啊對，跟這事完全沒關系?！?/br>
    “............”

    陸嘉和拳頭都要硬了。

    看著她的表情變化，紀因樂得不行：“圓規正傳，今天我上午在超市里忙活，中午吃了飯就準備來醫院的，結果突然接到電話，老家那邊來人了?！?/br>
    “親戚？”

    “不是，鄰居，二十幾年前的老鄰居了?！奔o因垂下眼睫，“得乳腺癌的其實是我繼母，我親媽在五六歲的時候就跳河了?！?/br>
    陸嘉和微訝，她記得上次燕子提到過紀因的母親，是在五六歲時拋下她的。

    難不成這個拋下，是指她母親拋下她，撒手人寰了？

    陸嘉和欲言又止：“她為什么要......”

    “因為她受不了了，我爸那個挨千刀的，酗酒成癮，喝醉了就打人。我媽好幾次想帶我離開，都沒成功，之后我爸也開始打我，威脅她要是再帶我逃，就一起打死了，她再也不敢逃，可也是實在頂不住了，就跳河了?！奔o因說。

    陸嘉和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我媽過世后，沒人照顧我，村子里的人看不下去，就經常喊我去家里吃飯。幾年后我們就離開了老家，一直到前兩年才又重新見上面?！?/br>
    紀因頓了頓，繼續說道：“一開始，我是在超市里無意中碰到她們的，得知她們是來大城市里求醫，就給她們打點安排好了一切。她們回去后，就跟村子里的人吹我牛逼，說我在大城市里混好了，出息了，然后就有些人經常來找我?！?/br>
    陸嘉和輕微嘆了口氣：“所以她們這次大過年的來找你，是為了什么？”

    “旅游，一家人來這里旅游，住酒店太貴，想借住在我家?！奔o因說道。

    “沒法直接拒絕嗎？”

    紀因搖頭：“大家都認定了我會收留她們，也都是帶著特產來的?*?，我也不好趕出去，畢竟當年村子里的人對我確實都有恩。如果不是她們，我可能早就餓死，或者被打死了?！?/br>
    “人情往來確實是個麻煩事?！标懠魏蜎]有過這樣的遭遇，難以完全感同身受，沉默片刻，才問道，“所以你的傷是怎么來的？”

    “我來的路上看到個雪堆，一腳踢過去，結果里面是個大石頭......腳趾痛得很?！奔o因神色痛苦道。

    “......”陸嘉和評價道，“你是純純欠抽?！?/br>
    “我錯了?！奔o因低頭認錯，伸出受傷的腳，“腳趾的問題，你這兒能解決嗎？”

    “把鞋脫了，我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br>
    紀因脫掉襪子，伸出腳，又怕有味，故意找了個借口：“我可能三天沒洗腳了?！?/br>
    陸嘉和抬起頭瞪了她一眼：“那你挺能耐啊?！?/br>
    陸嘉和戴上一次性手套，握著她的腳查看一番，捏住她的腳趾。

    “哈哈哈哈好癢！”紀因下意識往后收腳。

    “別亂動?！标懠魏桶醋∷哪_腕說道。

    “嗯?！奔o因不停地深呼吸，過了一會，她冷不丁冒出一句，“陸醫生，你睫毛好長啊?！?/br>
    陸嘉和眼睛也不眨地說：“是的?！?/br>
    紀因愣了一下，又笑道：“跟你聊天真有意思?！?/br>
    本來一肚子糟心事，不知道為什么，跟陸醫生交流一會，就全都拋之腦后了。

    就連說起自己的身世，也毫無負擔，這放在別人身上是不可能的。

    能找著個可以說心里話的人，可真不容易。

    “萬幸沒有傷到骨頭，只是腫了，給你開點藥油回去擦擦就行了?！标懠魏驼f道，又指著她另一條腿說，“抬起來做屈膝動作?！?/br>
    紀因乖乖照做：“我覺得這條腿好的差不多了，這幾天行動沒什么大礙?！?/br>
    “嗯，半個月后再去拍個片，拿到片子后再來看看里面的恢復情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