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第二天。 謝朝真沒去醫院,一覺睡到了飯點。 平常都是五六點起床的,睡多了反而頭暈腦脹。謝朝真醒了醒神,懶得再自己開火,撈來手機點外賣。下單沒多久,門鈴就被人按響了。謝朝真感慨著外賣上門的速度,一邊走去開門??煽匆姷牟皇峭赓u,而是一個快遞??爝f員只說了句“是吧”就快步跑開,留下了謝朝真對著陌生的快遞直蹙眉。 饑餓侵蝕了謝朝真思考的能力,隨手將快遞放到了柜子上,她弓著身體坐在沙發里,像是一只直不起腰的蝦。等到大半個小時后,她草草地解決了值得拉黑的外賣,才恍然間記起這個不在預料中的快遞。 離開g市的時候走得匆忙,很多小物件沒來得及攜帶,是朋友幫忙寄過來的。 可能是先前落下的東西吧,抱著這樣的念頭,謝朝真拿刀劃開了膠帶。 在一片窸窸窣窣聲里,謝朝真沒想到自己掀開、抖掉的是記憶的塵埃。 那些熟悉刻骨的信封驟然撞入她的視野里,砰地一聲,美工刀掉在了茶幾上,又萬分危險地彈到了地毯上,距離鞋尖只有寸余。 時清辭愛寫信,高中的時候就有天南地北的筆友,擠出了時間寫一封信,再拜托老師幫她送到外頭的信箱里去。后頭因為高三課業的忙碌,陸續地跟筆友們斷聯了。倒是這寫信的習慣還保持著。大一的時候,她們手機、電腦都自由了,其實想聯系對方方便了很多。明明很多話在手機里都說完了,時清辭還是要寫信。 仿佛只有十樣花箋才能承載她的深情。 那時候寄信其實也不安全,容易丟,時清辭就寄快遞,說寧愿少吃點零食,也要確保信件能夠安全無虞地送到她的手上。 她知道時清辭家庭情況,也不想她有額外支出。后來回信的時候往里頭放了錢,可時清辭把錢退回來了,說接了一些活,讓她不用擔心。 感動之余,她更多的是一種彷徨無奈。 她也忍不住回想,如果填報志愿的時候她接到了時清辭的電話或者是看到了消息,她們之間的距離是不是就沒那么遠?她們之間的裂隙是不是就沒那么大? 可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這個快遞不是她的。 箱子里的信是她寫給時清辭的。 大二的時候,她答應過時清辭要去見她,但是一個突如其來的賽事打亂了她的計劃。她因為自己的失約跟時清辭道歉,時清辭原諒她了。十一月底的時候,時清辭告訴她騰出了時間,要飛過來找她。她當然是高興的,心想著,十二月四日正好是時清辭的生日,她可以跟時清辭在一起,而不是看著屏幕那頭的熱鬧,一個人在寂寂中對遠在天涯的時清辭送祝福了。 那時候的她以為自己能夠平衡好的,可事實上等時清辭來得時候恰好是她最忙碌的時候,她沒辦法拋下一起奮斗的組員不顧,也做不到扔下時清辭不管。她兩頭奔忙,但最后什么都做不好。她整個人淹沒在疲憊的海洋里,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緒。 明明是該相擁的,但她們吵架了。 其實過去也有過,在那段時間,看不見對方的“驚恐”和“不安感”爬滿了身心,漸漸地覆蓋了往昔的快樂。 她像是個木偶人,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 “要不是你在填志愿的時候沒有理我,會變成這樣嗎?” 時清辭的聲音變成了一根尖銳的刺,將她的心扎得千瘡百孔。 她只能夠無力地道歉。 她以為會好轉的,可一氣之下的時清辭選擇了不告而別,兀自回到了學校。 g市的夜向來是熱鬧喧囂的。 可一切都跟她無關,她擁有的只有一種寂寥和難堪。 她不想算了,她給時清辭打電話沒人接,她給時清辭發消息沒有任何回復。 這樣的時候除了算了還能怎么辦呢? “我們不合適?!卑l這句話的時候謝朝真是傷心又委屈,還夾雜著賭氣。 這時候的時清辭回復得很快,她說:“行?!?/br> 謝朝真很少再去回憶當時的絕望了,她依稀記得自己將時清辭的聯系方式刪除。后來她又給時清辭寫了一封信。 一南一北,她們這輩子都不要再碰面了。 這像是一個詛咒。 從那個凜冽的冬天開始,她們沒有再重逢了。 直到又一個冬。 信是她寫的,除了那封訣別書,其他的很多內容都不記得了。 課業、社團的事都很忙碌,謝朝真又想學點別的東西,白天沒有什么閑暇。 她只能在寂靜的深夜里,就著臺燈寫下了點滴的心事。 那時候除了落筆的沙沙聲,她不敢因為趣事笑,怕驚擾了室友的好夢。 后來,她不寫信了。室友問她:“分手了嗎?”又告訴她“沒什么過不去的”。 她點頭說“是”。 但是時清辭這三個字真的成了她過不去的坎。 是她的美夢與噩夢。 謝朝真踉蹌著起身,倉皇地尋找著膠帶,好像將這箱子封起來,就能將記憶里的往事也一并壓住。 她朝著箱子上瞥了一眼,地址是棟. 真巧啊,難怪快遞員會送錯。 她該怎么對待這接踵而來的巧合? 箱子里是時清辭的舊物,要還給她的。 - 那頭的時清辭還在為落在車上的雨傘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