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繡樓門前仍舊熱鬧，只是這回，沒了鬧事的人。

    這個小插曲并未影響到繡樓的生意，甚至進店的客人比剛才還要更多。

    ——

    碧露軒二樓的雅座里，牧庚見這一場鬧劇終于歇下，抬頭看向褚驍，“主君，您早就知道沈大姑娘做好準備、有應對之策了，是嗎？”

    褚驍沒答，回身走到矮榻邊坐下，視線依舊不離斜對面如意繡樓二樓那扇半闔著的窗牖。

    “吃食準備好了嗎？”

    聽到他的問話，牧庚也不再糾結于上一個問題，道，“準備好了，眼下應該已經送上二樓了?！?/br>
    “嗯，”褚驍微微頷首，正要說些什么，外頭傳來敲門聲。

    門打開，是崔揚。

    “主君，陛下請您進宮，商議城郊剿匪一事?！?/br>
    要議正事，褚驍沒繼續在此處待著，直接起身，離開碧露軒。

    而此時，在如意繡樓二樓的雅間，紫藤拎著兩個食盒進來。

    沈攸疑惑，“吃食這么快買回來了？”

    紫藤搖頭，“不是奴婢買的?！?/br>
    “那是誰？”沈攸目光落在那兩個食盒上邊，看到是東市食鼎坊的標識。

    “送來的人沒說，但奴婢瞧他身上的服飾，像是鎮國公府上的下人，”紫藤看了眼沈攸，問道，“姑娘，這吃食...要留嗎？”

    自家姑娘與鎮國公是何關系，紫藤和綠蘿是知曉的。

    那夜從小院落離開，沈攸的情緒明顯不對，且這幾日兩人都沒有見面，紫藤一時之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沈攸卻是沒答，而是道，“你再去一趟食鼎坊，按照繡樓里繡娘和雜役的人數，多訂些吃食過來?！?/br>
    紫藤答道，“姑娘，都有?！?/br>
    “鎮國公不止命人送了這兩盒過來，云秀姑娘她們也全都有?！?/br>
    聞言，沈攸端著杯盞的動作微微一頓，像是思忖了片刻，這才道，“放下吧，你們兩也一起吃點?！?/br>
    “謝謝姑娘！”有得吃，綠蘿很高興，連忙上前幫紫藤端菜。

    聽到她歡快的聲音，沈攸抬眸，唇邊揚起抹輕笑，“你若是再小幾歲，保不齊一塊桂花糖就能將你哄騙走?！?/br>
    “姑娘...”綠蘿嘟了嘟唇，“奴婢只是不想辜負這些好吃的而已?！?/br>
    “更何況，如今看來，鎮國公好像也沒有那么可惡...”

    最后這一句，她說得格外小聲。

    但房間里就她們三人，離得又近，沈攸怎可能沒聽到她的話。

    提起褚驍，她面上神情沒什么變化，仍是溫和笑著。

    一桌子的菜肴擺放好，皆是沈攸愛吃的。

    她拿筷子的動作微頓，心頭微有起伏。

    從來不知，褚驍竟然會知曉自己喜歡吃什么。

    難不成只是湊巧罷了？

    沈攸盯著看了幾瞬，這才招呼她們兩人，“坐下一起吃?！?/br>
    紫藤和綠蘿自也是看出來了，滿桌都是自家姑娘喜歡的菜色。

    兩人對視一眼，默不作聲坐下。

    房中一時之間只有小瓷匙輕碰碗邊時發出的輕微聲響。

    誰也沒有說話。

    須臾。

    沈攸低垂著眉眼，輕聲道，“細說說，為何覺得他沒那么可惡了？”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語氣也很溫柔，甚至連頭都沒抬。

    但紫藤和綠蘿都知曉她是在問誰。

    綠蘿連忙放下碗筷，“姑娘，您別傷心，奴婢以后不提他了...”

    沈攸見她如此，有些好笑，“我不傷心，就是好奇罷了?！?/br>
    好奇為何綠蘿會對褚驍改觀。

    紫藤和綠蘿是跟著她去過清溪小鎮的，當時她面對蔚成時的所有熱情和狼狽，她們二人都知曉。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里，紫藤和綠蘿都對他恨得牙癢癢。

    即使是后來知曉了蔚成便是褚驍，她們兩人也對褚驍沒什么好態度。

    “因為許久沒有人這樣維護姑娘了啊，”綠蘿見她是真的不在意了，這才開口。

    “勇安伯府的賞花宴上，那個王猛敢用那種眼神看姑娘，立刻就被國公爺廢掉一只眼睛了?！?/br>
    “還有，沈霖琿害姑娘挨了一巴掌，隔天夜里就被廢掉一條腿?！?/br>
    “這樣的維護，奴婢以前只見老夫人有過?！?/br>
    沈攸出生后，親生母親就因為生產時虧了身子而湯藥不斷，沒多久，她就撒手人寰。

    后來陳秋蓉進府，沈老夫人知曉她是個有手段的，生怕沈攸，便直接將沈攸帶到自己院子里養著。

    沈老夫人去世之后，就再沒有人這樣護著沈攸了。

    褚驍是第一個。

    綠蘿一邊說著，一邊抬眼去瞧沈攸的神情。

    就見那雙被她捏在手中的筷子已經松了。

    眉眼低垂，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她才抬眸，揚著唇聲音輕柔，道，“待用完膳，讓人送些精細上好的繡紋樣式圖案到鎮國公府，就說如意繡樓可以定制，免費的?！?/br>
    就當是，還他今日這頓飯的禮了。

    話落，紫藤綠蘿對視一眼，應了下來，“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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