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她猛地重咳一聲，隨即噴出一大口鮮血。

    “祖母！”

    沈攸瞳孔驟縮，想去攙扶，可畫面一轉，她眼前不再是祖母，而是褚驍。

    男人冷眉冷眼，看向她的目光不帶絲毫感情，將一張紙甩到她面前。

    “沈攸，我們和離?！?/br>
    夢境深重猶如迷霧，她找不到出口。

    耳邊只有兩句話不斷重復。

    “攸攸，祖母無法安心...”

    “沈攸，我們和離?！?/br>
    直至天光大亮，她陡然驚喊，從夢境里掙扎醒來。

    可那些畫面過于真實，即使已經醒了過來，如今再想起來，沈攸也忍不住渾身發抖。

    “祖母...”

    她掩著面，就這么將腦袋埋進膝蓋之間。

    淚水逐漸濕了被褥。

    廊道之下，綠蘿和紫藤聽到屋里的動靜，連忙推門入內。

    “姑娘，怎么了？”

    紗帳被挽起，綠蘿拉住沈攸的手，“姑娘，可是夢魘了？”

    一旁的紫藤連忙將安神香點上，又倒了茶水來到床邊。

    沈攸吸了吸鼻子，這才抬起頭，接過杯盞，將茶水一飲而盡。

    夢里的一切那么真實。

    祖母自責的神情，擔憂的眼神，還有那殷殷切切的字字句句，無一不在揪緊她的心跳。

    姑娘清冷精致的面容上雖還有未干的淚痕，但藏在被褥中的指尖卻掐了掐掌心，眼底逐漸平靜下來。

    “什么時辰？”

    她出聲，嗓音有些啞。

    “辰時過半，”紫藤回了話，正想問她要不要起來洗漱時，屋外傳來劉管家的聲音。

    “大姑娘，主君請您去一趟書房?！?/br>
    第4章 我與他無緣

    一炷香的時間之后。

    沈府書房門外。

    庭院里日光正好，姑娘的身影被拉長著映在地面上。

    沈攸一身珍珠白裙衫，面容素雅清潤，眸色輕和，面上已然看不出一炷香前還在因為錐心的夢境而難過。

    適才劉管家說沈耀讓她到書房一趟，卻也沒說是因為什么事。

    但此刻她站在書房門前，聽著里頭的說話聲，陡然明白過來。

    書房之內，陳秋蓉溫柔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昨日四夫人同我一起去了聞桂院，只是沒能見到大姑娘，到如今也不知曉她對李家二公子的態度?！?/br>
    她語氣里有些許遺憾，像是真為了沈攸的婚事cao心。

    沈耀沉吟片刻，“我還是覺著，這李家的門第差了些?！?/br>
    一個小小侍御史，從六品官員，娶他堂堂承德侯的嫡長女，怎么看沈攸都是下嫁。

    陳秋蓉嘆了口氣，“這門第比照咱們承德侯府確是差了些，但夫君也知曉，這御史臺的官職，沒有哪個是旁人敢輕易看低的?！?/br>
    這話不無道理。

    沈耀眉眼微沉，顯然也是同意陳秋蓉所說的。

    “更何況，那李家二公子我見過，確實是個溫和有禮的，”她頓了頓，將斟好的茶遞到沈耀手中，“咱們承德侯府的大姑娘嫁過去，必然不會受委屈?！?/br>
    沈耀抿了口茶水，道，“咱們覺得好是一回事，但我答應過母親，攸攸的婚事她自己做主?！?/br>
    聽到這話，陳秋蓉眸底浮上幾分自責，“說來都怪我，若是六年前能堅定些，不讓咱們承德侯府的花轎去南邊，或許大姑娘如今也不會是這般境遇?！?/br>
    “這如何能怪你，”沈耀握住她的手，“攸攸當時態度堅決，你不過也是順著她的心意罷了?！?/br>
    說到這兒，沈耀頓了頓，似也覺察起話里話外的矛盾之處。

    當初沈攸嫁去南邊乃她自愿，可最終的結果大家都看到了。

    如果這次還是讓她自己做主，是不是還會像四年前那樣？

    “說到底，也是我這個做長輩的沒有盡到責任，”陳秋蓉眼眶微紅，藏著幾分委屈，“大姑娘不與我親近，便是連這親事，我也無法像cao持凝兒的那樣去多說些什么?！?/br>
    “還要讓夫君來從中調和，是我這個長輩做得太失敗了?！?/br>
    陳秋蓉口中的凝兒，是承德侯府的嫡次女，沈香凝。

    她膝下育有一兒一女，女兒沈香凝，十七歲正是議親的年齡，兒子沈霖暉，十五歲在書院念書。

    后半句話陳秋蓉越說越小聲，像是忍不住哽咽凝噎，沈耀將人拉坐在身邊，寬慰道，“這些年你cao持這個家，我都看在眼里，夫人辛苦了?！?/br>
    “不過，攸攸的親事還是需要她自己點頭才行，咱們做父母的，也只能替她把把關罷了?！?/br>
    聽到這話，陳秋蓉抬眸看了眼沈耀的臉色，附和道，“夫君說的是?！?/br>
    “這臨安城里的好兒郎多了去，咱們承德侯府的大姑娘，也不是非他李家二公子不可，只是...”她頓了頓，語重心長道，“咱們也需多為大姑娘著想?！?/br>
    “老夫人去世，大姑娘守孝三年，誰人不夸她一句孝思不匱，可如今這孝期已過，若是大姑娘還如之前那般，只怕于她的名聲無益?！?/br>
    這才是她今日來找沈耀的目的所在。

    沈攸與李育的事，能成則好，不能成也就罷了。

    可這與男子相看之事，卻是斷不能就此停下。

    一定要盡快將沈攸嫁出去才行。

    沈耀沒有立即回答，垂著眼不知是在想什么。

    書房之中，一時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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