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粗暴的臟話都吐出來了。

    晴安抵著門。

    淚水隨著門的撞擊。

    一下一下往外涌。

    她邊修改著自己的志愿。

    邊顫抖著嗓音。

    卻又義無反顧的堅決。

    攥緊了拳頭。

    敲完一個志愿。

    就閉眼大聲喊道，

    “安醒?。?！”

    “拜托了?。?！”

    “求你們了——”

    “……”

    時間一分一秒流過。

    沉悶的洗手間。

    電腦高速旋轉的降溫風扇。

    吱呀吱呀地吹著。

    晴安親自點擊了提交。

    坐在潮濕的地板磚上。

    用牙齒啃著手指頭。

    外面是混亂的毆打。

    父親已經跟安醒他們打起來了。

    她忽然就感覺到了自己的大逆不道。

    于父母，

    或許她真的是一個罪過。

    是一個大逆不道的人！

    也對。

    從小到大。

    她一直都不是省心的孩子。

    一直都讓他們羞于啟齒了。

    可……

    這是她的未來！

    是她最重要的人生抉擇?。。?！

    晴安流著淚。

    伸出手，摸了摸最后的時間刻度。

    ……

    ……

    ……

    十二點一過。

    新的一天。

    新的開始。

    鐘表切換。

    世界時間，進入到零點。

    外面的打斗聲，徹底的平息了。

    仿佛啞了火。

    或者。

    大家都累了。

    晴安站起身。

    背后的裙子，都已經被汗水浸透。

    她合上了電腦。

    手握在衛生間把柄上。

    擰開了門。

    柔軟的冷風拂過臉頰。

    吹著汗津津的下顎。

    父親坐在那里。

    襯衣領子都歪了。

    目光沉沉，默不作聲看著她。

    晴安走了過去。

    一步一個腳印。

    將電腦和手機。

    交換給了他們。

    “晴安……”安醒腫著臉頰。

    注視著她。

    晴安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個釋然了的笑。

    沾滿汗水都碎發，一縷一縷，

    垂落耳朵旁。

    “爸?！?/br>
    她張開嘴。

    聲音嘶啞。

    仿佛在道別。

    也仿佛，切斷了很多牽連了很多年的藤麻。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br>
    “……”

    “我夢見，一個女孩?！?/br>
    晴安晃晃悠悠，像是一片快要飄落的樹葉，在風中跳著最后的舞蹈。

    “她三十歲，穿著很普通的職業裝，抱著教材，站在一片黑夜中?！?/br>
    “告訴我，她是十年后的我?！?/br>
    “2015年，她并沒有阻止父母為她選擇的志愿?！?/br>
    “九月，渾渾噩噩去了父母如愿以償的師范大學?！?/br>
    “大學四年，她一直很迷茫很迷茫?！?/br>
    “像是所有大學生那樣，有著一個不好不壞的成績，拿著幾份讓外人看起來很美好的獎學金。在圖書館發呆一天，周末和朋友去商業街到處逛啊逛。沒課的時候呆在宿舍里，拿著手機打游戲打的昏天黑地?！?/br>
    “因為迷茫，談了兩次的戀愛，都無疾而終。因為是免費師范生，她沒有找工作的焦慮，卻也沒有了考研的期盼。在過夠了大學不喜歡的專業努力想要拼搏屬于自己熱愛領域同齡人奮斗研究生的大三，她平平淡淡過著教師實習的生活。站在講臺上面對了一群高中生，曾經和自己一樣有著最熾烈夢想的十八歲少年?！?/br>
    “她也開始對自己說，這種生活，這種平淡穩定的生活，那么多人苦苦追求的安穩?！?/br>
    “其實，也挺好吧?！?/br>
    “2019，那一年盛夏，她畢業了?！?/br>
    “三月份，成功面試了家鄉省會的公費師范生引進?！?/br>
    “九月份，進入到學校，正式成為一名老師?！?/br>
    “站在講臺上，告訴自己?！?/br>
    “‘我是一個老師啦！’”

    “……”

    “開始一兩個月?！?/br>
    “一切都是最新鮮的?！?/br>
    “會與孩子們打交道，會有些找回了自己讀書時的純真?！?/br>
    “會想方設法去創新課程，爭取讓課堂變得生動起來，更讓學生們喜歡?！?/br>
    “在過去的小伙伴都讀了研，找尋夢想之時，她就已經拿到了編制，安安穩穩坐在辦公室里享受著往后數十年如一日的悠哉?！?/br>
    “那個時候，她也曾感受到過很短暫的快樂?！?/br>
    “悠閑，舒適?！?/br>
    “不需要為未來焦慮，不需要撞南墻，不需要愁著發不出文章擔憂畢不了業學歷不夠進不了想去的公司?！?/br>
    “她確實很快樂?！?/br>
    “……”

    “可隨著年復一年，日復一日?！?/br>
    “她忽然發現，教書也不是完全憑自己的本意的?！?/br>
    “她發現和學生們真心打成一片，成績反而年復一年處于倒數?！?/br>
    “溫柔的臉，永遠換不回來好成績?！?/br>
    “她教的班，成了倒數。她上演的創新式教學課堂，被老教師們詬病?！?/br>
    “她，開始變得焦慮?！?/br>
    “每一次教研會，都會成為年級組長的□□對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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