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流逝。

    湯燉好了，不過李卿云還睡著。

    衛焱熄了一半炭火，繼續摟著李卿云，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

    午后明亮的陽光透過窗柩灑進來，能看見光束下漂浮的微塵。

    李卿云盯著看了一會兒，伸手去掐衛焱的臉：“我想出去走走，曬曬太陽?！?/br>
    衛焱凝神聽了一下，外頭沒風，他爽快地答應了：“行，我抱你出去?！?/br>
    倆人牽著手，在院子里慢慢走著，圍著那個小水塘走了幾圈。

    衛焱突發奇想，問道：“云云，你想坐秋千嗎？”

    李卿云愣了一下，低聲道：“我現在變不出來了?！?/br>
    衛焱揉了揉他的臉，笑道：“小呆瓜，我的意思是在院子里建一個秋千?！?/br>
    李卿云聽見這稱呼，不由得擰眉，眼神透著一絲嫌棄。

    衛焱哈哈笑了起來：“瞧你這模樣！”

    他一把將李卿云打橫抱起，朝屋里走去：“行了，今兒走得夠多了，我們去畫個圖紙，明天我找人來弄?！?/br>
    衛焱將炭盆挪近一些，把筆墨紙硯準備好，從身后摟著李卿云：“好了，你畫吧?！?/br>
    李卿云捏著筆細細描摹，神情認真。

    衛焱看得也很認真，李卿云的點點滴滴都刻在了他心底，他閉著眼都能將李卿云分毫不差地描繪出來。

    倆人涂涂抹抹，閑聊著討論，直到日落，才把最終的式樣敲定。

    衛焱用指腹蹭了蹭李卿云的臉蛋，難得他今日這么有精神。

    這些時日，李卿云精力愈發不濟，有時，他抱著李卿云說話，說著說著，李卿云就睡過去了。

    他已經把賬上所有的錢都灑出去了，可是始終沒有探聽到關于修真界的一絲一毫。

    集議他已經很久沒去過了，家里的雜役也辭退了，能單手做的事，他就抱著李卿云做，實在做不了的，就背著李卿云，或者將他安置在一旁，始終讓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李卿云的身體以無力回天之勢衰敗下去。

    這讓衛焱想起了李卿云院里的那叢竹子，即使他用盡全力去挽救，可是無濟于事，他絲毫無法阻攔生命的枯萎和消逝。

    快要過年了。

    他們坐在秋千上曬太陽時，能聽到來往人們喜慶的歡鬧聲。

    年節當晚，衛焱做了紅燒rou，又炒了幾個菜，燉了一罐燕窩紅白鴨湯。

    倆人緊挨著坐在小杌前包餃子，他搟面皮，李卿云包。

    餃子餡是他剁的，但是味道是李卿云調的，李卿云弄得好吃。

    廚房里暖烘烘的，他們懶得挪地方了，索性在廚房吃年夜飯。

    衛焱把燙好的桂花米酒拿出來，將筷子浸進酒里沾濕，然后把筷子伸在李卿云嘴邊：“你含著舔舔吧?！?/br>
    李卿云張了張嘴，瞥了衛焱一眼，又把話咽下了。

    衛焱催促道：“快舔啊，不然涼了?！?/br>
    “……”李卿云伸手搭在額上，含著筷子舔了舔。

    衛焱問：“怎么樣，好喝嗎？”

    李卿云橫了他一眼：“這能嘗出來什么？”

    衛焱猶豫起來，算了，李卿云想喝就讓他喝吧，不知道還能喝幾回。

    他倒了一杯擱在李卿云手邊：“慢點喝?！?/br>
    剛說完，他又反悔了，急忙道：“不行不行，你先放下，先喝口湯墊墊?！?/br>
    等李卿云喝完半碗湯，將桌上的菜挨個嘗了一遍，又吃了九個餃子，衛焱終于松口了，允許他喝半杯酒。

    李卿云端著酒杯，小口啜飲，問道：“你怎么不喝？”

    衛焱搖頭：“我酒量不行，一喝就多?！?/br>
    他還得照顧李卿云呢。

    李卿云嗯了一聲，說好。

    衛焱猶豫起來，想了想，他道：“算了，要不我還是喝點吧，畢竟過年呢?！?/br>
    “行，我給你倒?！崩钋湓贫似鹁茐?。

    衛焱摁下他的手：“不用倒了?！?/br>
    他湊到李卿云唇上舔了舔，咂摸一下：“這酒還成?！?/br>
    李卿云：“……”

    衛焱摸了摸他的臉：“好了，我喝完了，你自己喝吧，來，張嘴，吃塊rou?！?/br>
    李卿云笑了一聲，張嘴吃了。

    吃完飯，衛焱收拾廚房，李卿云坐在爐子前烤火。

    屋外響起劈里啪啦的爆竹聲，還有砰砰的焰火聲。

    衛焱將東西收拾好，擦干凈手，然后抱起李卿云：“走，咱們也去放爆竹?！?/br>
    他點燃了一炷香，擱在李卿云手里讓他捏著。

    李卿云將爆竹點燃后，衛焱立刻抱著他后退。

    頓時響起一長串的炸裂聲，紅火熱鬧，火光四濺，院中彌漫著硝煙味兒。

    閃爍的點點火光映在李卿云臉上，將他眼底的沉寂照得一清二楚。

    衛焱當作沒看見，他摟著李卿云的腰，笑著說：“我的云云又長了一歲，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三個年節，以后……以后……”

    衛焱緊抿著顫抖的嘴唇，繼續笑著說：“以后還有很多年，日子還長，我們慢慢過，好不好？”

    李卿云靜靜看著衛焱，并未跟往常一樣說好，他做不到了。

    當時他右胸中了一劍，那人是元嬰期修為，那把地階靈劍是他的本命劍，在貫穿他身體的同時，一道劍意留在了他體內。

    那時，他心思都在衛焱身上，顧不得多想，只草草封住了胸口的xue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