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言道：“丑話說在前頭，我們這的活計不輕松，都是賣力氣的，而且必須要干完半天才能結工錢，你好好掂量一下，能不能吃這個苦，別到時候半途而廢，罪也受了，錢還拿不到?！?/br>
    衛焱聽完，并未沒當回事：“好，那我現在開始做，能算工錢嗎？”

    這的活計苦，一般人撐不住，常年缺人，雖說已經晚了片刻，但是張明誠也沒斤斤計較。

    “算，只要你能堅持到放工，做多少都如數給你結算工錢?！?/br>
    他抽出兩個牌子，問道：“會寫字嗎？”

    衛焱答道：“會?！?/br>
    張明誠指了指牌子：“那行，把你的名字寫在這兒?！?/br>
    衛焱握著一根炭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張明誠瞅了一眼，小聲嘀咕：“衛……衛……三個火？”

    衛焱見狀，問道：“我叫衛焱，不知您怎么稱呼？”

    張明誠微微咂嘴，原來是這么讀的，他咳了一聲：“我姓張，是這的管事?！?/br>
    衛焱喊了一聲：“張管事?！?/br>
    張明誠擺了擺手：“跟我過來吧，我帶你去做工?！?/br>
    張明誠一邊走一邊介紹：“這里每天的活計都不一樣，海上運下來什么咱們搬什么，按辛勞程度給工錢，多勞多得?！?/br>
    張明誠往右邊指了指：“今天搬箱子，就那邊，搬一次給三文錢，腿腳麻利的，半天就能搬二三十趟?！?/br>
    衛焱聞言挑眉，干一天活豈不是能買好幾只野雞。

    倆人走到近前，張明誠跟另一人交談幾句，把其中一個牌子遞給他。

    回過頭，張明誠跟衛焱說：“你把箱子搬過去時，將這個牌子遞給那邊的管事，你搬一次，兩邊都會在牌子上劃一橫，不過，你自己最好也要記著?！?/br>
    衛焱應答：“好，我知道了?！?/br>
    張明誠擺手走了：“行了，你干活吧，等傍晚放工，拿著牌子去結工錢?！?/br>
    “好?！毙l焱應聲。

    他走到船上，俯身搬起一個箱子，不由得暗嘆，這里頭裝的石頭嗎？這么沉！

    感覺比兩個李卿云都重！

    他打量著別人，模仿著將箱子扛在肩上，跟著前一個人走。

    前十五趟，衛焱覺得還不算吃力，越到后面，走路的速度越慢，等搬到第三十趟時，他覺得腳下無比沉重，幾乎是憑著本能在抬腳走路。

    衛焱耷拉著眉眼，緊抿著嘴巴，粗重、沉悶的喘息聲回蕩在他自己耳邊，心跳如鼓擂般砰砰作響，胸口跟要炸開一樣，感覺一不留神，心就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他調整了多次位置，終于找到了最合適的發力點，他竭力調整呼吸，扛著箱子平穩地往前走。

    衛焱心中嘆息，是他高估自己了，沒有靈力補充，他也就比尋常凡人的力氣大了一點。

    海面上倒映著橙紅的夕陽，吹來的海風帶上了涼意。

    衛焱頓時感覺渾身涼颼颼的，整個里衣被汗浸透，風一吹，涼膩得讓他難受。

    額頭上的汗流到眼睛里了，不太舒服，衛焱想抬手去擦，一看自己黑乎乎，臟得要死的雙手，只好作罷。

    他低頭晃了晃腦袋，甩去臉上的汗水，快速眨著眼睛，抿去眼中的不適。

    到了結工錢的地方，他把牌子遞過去，張明誠數了數，震驚道：“四十個！你搬了四十個！”

    衛焱微微擰眉，這么驚訝做什么：“是，牌子上都記著呢，是四十個沒錯?！?/br>
    張明誠嘶了一聲，竟是他看走眼了，這小伙子竟然這么有勁兒，還是個能吃苦的，他試探道：“明兒個還來嗎？”

    衛焱點頭：“來?！?/br>
    張明誠心中歡喜，這小伙子一個能頂倆，他笑著把工錢遞給衛焱。

    衛焱嗯了一聲，接過工錢往回走。

    回來時他實在沒剩多少力氣了，速度慢了一些，等走到門口，天色已經擦黑了。

    門口敞著，他抬腳進去，輕喊一聲：“云云，我回來了?！?/br>
    話音剛落，李卿云就從廚房探頭：“你先歇會兒，我把飯熱一下?！?/br>
    衛焱一聽就急了，快步走過去：“不行！我來弄?！?/br>
    李卿云道：“那你把火引燃，我添柴總行吧?！?/br>
    衛焱有些猶豫，一時沒作聲。

    李卿云想去伸手拉他。

    衛焱連忙往后退：“你別碰我，我身上臟?！?/br>
    李卿云嘆了口氣：“水一直溫著呢，你先洗洗吧，我把飯熱好，等會兒吃飯?！?/br>
    衛焱還是不放心：“這燒火的時候熏得慌，你出去歇著吧?！?/br>
    “衛焱?！崩钋湓瞥料侣曇?，“我沒有這么嬌弱，我的傷都已經長住了，這些事我能做?！?/br>
    衛焱妥協了：“那好吧，你小心一點，別靠這么近?！?/br>
    李卿云嗯了一聲。

    衛焱俯身點火，視線一轉，見地上多了一堆樹枝和干枯的雜草。

    他噌的一下站起來，直勾勾盯著李卿云。

    “李卿云，這東西哪來的？”

    李卿云抿了抿嘴，低聲道：“我下午閑著沒事，就想出門看看，恰巧碰見就撿回來了?！?/br>
    衛焱維持著平靜的語氣：“在哪撿的？”

    李卿云垂著頭，聲音越來越低：“就村西邊那片林子?！?/br>
    衛焱沒說話，他定定凝視李卿云片刻，隨即沉默地坐在灶臺前燒火。

    李卿云蹲下來，伸手搭在衛焱膝上，輕輕喊他：“衛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