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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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陽君說著就笑了出來,自從前兩日與陳珂進行了一場對弈之后,他就覺著陳珂這個人確實是可以相信的。 他看著川穆公說道:“我們這把老骨頭,能夠幫助陛下做的事情不多了?!?/br> “僅剩下的,也就是為陛下培養幾個人才了?!?/br> “像是陳珂就非常不錯?!?/br> “他越聰明,越是能干,就越能夠為大秦帶來豐厚的利益?!?/br> 川穆公也是微微點頭,他這種從好幾個時代之前遺留下來的老東西,其實最看重的并不是這人的出身,而是這個人的能力。 只要愿意為大秦做事,只要能力強,不管什么出身都可以使用。 這個就是大秦的自信。 因為大秦會給足夠的權利和錢財,讓那個人不會背離大秦。 川陽君幽幽的嘆了口氣說道:“其實子嬰那個孩子,真的是挺不錯的?!?/br> “他比贏苦他們強多了?!?/br> “只是我們沒有多余的時間再去觀察他了,只能夠看他能夠做出什么選擇?!?/br>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贏苦、贏淪那兩個孩子,年輕的時候還是好好地,不知道為何仱就成了這個樣子了?!?/br> 川陽君的眼睛中帶著些許無奈。 從前的時候,贏淪和贏苦一直是支持嬴政的,只是如今不知道哦啊為何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人或許都是會變的吧。 川穆公卻十分能夠看得開:“人都是會變的,咱們又能夠做什么呢?” “咱們保得了他一時,不能夠保他一世,萬事萬物皆有定數?!?/br> “就算是子嬰將來也是背離了現在的心意又能如何?” “到時候,自然有那個時代的人去收拾他,去把他帶到正常的軌跡當中?!?/br> 經過這么多年的風風雨雨,川穆公看慣了人世間的一切。 有貪念才是正常的。 沒有貪念,不會改變的人才是真正稀少的人、 “行了,明日的大朝會才是重點,這么多天的布局,明日就可以收攏了?!?/br> “想必明日之后,這大秦就再也沒有什么反對陛下的聲音了?!?/br> “你我能夠用這即將埋進黃土的殘軀,為大秦、為陛下最后做出一點貢獻,這本就是榮幸了?!?/br> 川陽君微微頷首,推著川穆公朝著屋內走去。 此時,院落中開始飄散著道道潔白的雪花,無數的雪花落在地上,紛紛揚揚的。、 院落里那顆早就種下的大樹,此時已經完全的枯敗了。 其上的些許枝干也已經腐朽不堪,甚至有些零零散散的掉落在地上。 這棵樹的生命,終究是要走到盡頭了。 ........... 百家宮 顏崆坐在大殿內,神色中帶著些許趣味的神色,他的手指尖捏這一枚棋子,棋子落在棋盤上的某處。 “你難道真的忘卻了當年的仇恨么?” “兩年前,若不是陳珂,老師他們如何會被斬首,甚至整個儒家都......” 他面前的人臉上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神色,整個人都顯得憤怒無比,就像是一團燃燒著的火焰。 而顏崆的神情是不緊不慢的,只是淡淡的說道:“老師的事情,并不全是陛下的錯,也并不全是陳奉常的錯?!?/br> “當年儒家所圖的太大了,甚至有意想要動搖皇儲、在帝王的接班人身上找麻煩?!?/br> “陛下只是將首惡誅殺而已,甚至都沒有過多地牽連到孔家?!?/br> “這有什么可以惦記的呢?” 他的神色清清淡淡的,看起來十分的尋常。 曲梁惡狠狠地看著顏崆,只是冷聲說道:“所以說,老師的仇恨你已經完全的忘記了,變成了陳珂的人?” “老師當年有什么錯?只是想要完成先賢的愿望而已?!?/br> “我儒家努力了幾百年,不就是為了能夠讓先師孔子為圣么?” 顏崆只是沉默著:“老師他們選錯了方法?!?/br> 他將棋子放在那里,不清不淡的說道:“若你此次前來找我,只是為了這個事情的話,那就回去吧?!?/br> “我已經不想摻和進這些事情當中了?!?/br> “現如今,我只是一心在這百家宮中治學,研究儒家的經典學識,繼承先賢的愿望而已?!?/br> “復仇與政治上的事情,不必找尋我?!?/br> 顏崆站起身子來,神情冷淡,而后一只手拿著書卷,另外一只手背在身后,漠然離去。 而留在原地的曲梁則是眼睛中帶著怒火,憤怒的火焰已經是將他的理智完全燃燒了。 此時的他分不清楚是非,分不清楚敵友。 “是么?” 他喃喃自語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是隨著老師一同去吧?!?/br> “當年老師最喜愛的人是你,如今老師都已經被那人誣陷至死,伱如何能夠獨活?” “更何況....你還忘記了老師的仇恨?!?/br> 曲梁站了起來,身形有些搖晃的樣子,他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影子。 “分封勢在必行,等到主上分封為王的時候,便請求王上將你帶到封地中,葬于老師之墓旁邊吧?!?/br> 這般說著,曲梁轉身離去。 .......... 蓬萊洲 深夜之中,一匹馬在跨越著山河而行,馬上坐著一個人。 他的身上穿著服飾乃是軍中的人物,即便是他身上的東西都看起來非常不菲也沒有人敢招惹。 八百里加急的東西誰敢攔? 不要命了? 而這人帶著一封信,即將來到蓬萊洲。 .......... 蓬萊洲州府衙門 管拙坐在衙門中,即便是深夜了,他也依舊是在處理政務。 跟他一樣的還有很多人,自從陳珂與扶蘇走了之后,蓬萊洲的大多數政務都是落在了他們這些人的身上。 制造署的掌令,市物署的掌令,還有出版署那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職務的樊令君。 當然,臨淄郡的郡守霍實也是經常來幫忙。 陳珂一定不會在蓬萊洲久留,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而等到陳珂離開之后,蓬萊洲的總督人選,其實也已經有人開始猜測站隊了。 最有可能的自然就是臨淄郡的郡守霍實,畢竟臨淄郡是蓬萊洲的州城。 接任這個總督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砰砰砰——” 一道道短促有力的聲音響起,外面響起來一陣敲門聲。 管拙從政務中抬起頭來,看著門外微微的揉了揉額頭說道:“進?!?/br> 而等到外面的身影露出人影的時候,他才是略微有些驚訝的說道:“霍郡守?” “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情么?” 霍實看著管拙,神情嚴肅:“陛下有旨,管拙接旨?!?/br> 他從袖子中拿出來一封密封完好的信件,而后望著管拙說到:“此乃陛下八百里加急的圣旨,管掌令接旨吧?!?/br> .......... 晨章臺宮 天還沒有亮的時候,章臺宮內就是坐滿了等待的朝臣。 李斯坐在前方,微微的瞇著眼睛。 這幾日的風風雨雨,他在咸陽城中都能夠感受得到。 陛下與宗室中有些人的博弈,已經是進行到了最后的階段。 留言卻是在不動聲色中就是消散了。 這實在是一件令他驚訝的事情,原本李斯認為,這場博弈的時間會更長一點。 倒是沒有想到,只是短短的幾天功夫,就已經快要結束了。 他搖了搖頭,看著遠處坐在前方,一臉平靜閉著眼睛的老者。 這位都已經出來了,看來事情真的已經到了最終章了。 .......... 隨著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嬴政從后殿中走出,神色平和,像是一點都沒有感受到最近的風風雨雨一樣。 他依舊是望著臺下的眾多臣子開口道:“今日諸位可有什么事情?” 人群中,一個大臣站了出來。 此人神色激昂,臉上帶著激動地神色,他是御史臺的一位御史,平日里的確是掌管監察事務的。 “啟稟陛下,臣要參代郡郡守嚴坊、陳郡郡守候任貪贓枉法,包庇當地勢力魚rou百姓,致使許多百姓死亡?!?/br> 他跪在地上,像極了一個伸冤的人。 而后他的聲音更加悲愴,看著坐在前方的陳珂,聲音更加顯得慷慨激昂了:“臣還要參告奉常、蓬萊洲總督陳珂、臨淄郡郡守霍實包庇霍真蓄意殺人,光天化日之下威脅我大秦子民?!?/br> 此人聲淚俱下,看著坐在高臺上的嬴政說道:“陛下,尤其是霍真,他仗著蓬萊洲總督是他兄長的老師,便在蓬萊洲中肆無忌憚?!?/br> “陛下啊——” “臣為那些大秦的子民感到不值??!” “他們全心全意的信任著這些人,信任著朝廷派遣過去的郡守,可是這些郡守并沒有善待他們?!?/br> “這些郡守辜負了陛下的信任啊?!?/br> 洪良說著說著,眼睛中的淚水是真情實感的落了下來。 而四周卻是寂靜一片,沒有人說話,沒有人開口,甚至連御史臺的人都沒有敢開口幫助洪良說話的。 所有人洪良的眼神都是一種看死人的眼神,他們覺著,這個人死定了。 而臺上的嬴政看著這一幕,卻是嘴角帶著嘲諷的淡漠。 “哦?” “洪愛卿,你說的這些可有能夠佐證的人或物?” 嬴政坐在高臺上,頗有些不怒自威的肅穆,他的眸子漆黑無比,像極了夜晚的天空。 而洪良在聽到這話后,卻并沒有絲毫的慌張,只是開口說道:“陛下,臣自然是有人證的!” 他一臉的誠懇:“臨淄郡郡守霍實弟弟蓄意殺人一案的目睹之人,被陳總督屈打成招,如今卻是來到了咸陽城?!?/br> “現在正于咸陽宮外等候陛下的宣召?!?/br> 嬴政看著這一幕,只覺著有趣,他看著洪良說道:“哦?有人可以佐證,且被陳珂屈打成招了??” “那便宣召此人入宮吧?!?/br> 嬴政又是看著一旁的陳珂問道:“陳珂,你對此事可是有什么說法?” 陳珂不緊不慢的說道:“陛下,臣清者自清,沒有什么好解釋的?!?/br> “做過的事情就是做過的,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沒有做過,身正的人影子永遠不會是斜的,這一點臣是永遠都相信的?!?/br> 嬴政笑著搖了搖頭:“別人都狀告到你的頭上了,你竟然也不為自己辯解兩句?” “當真是有自信?!?/br> “那便等那佐證之人到吧?!?/br> 而此時洪良卻是跪伏在那里,并沒有起來,只是看著嬴政繼續說道:“陛下,即便那人騙了我,關于陳總督的事情是假的?!?/br> “可另外兩郡的事情卻是真的?!?/br> “而且......” 說到這里,洪良的神色有些猶猶豫豫的,顯得吞吞吐吐。 嬴政微微挑眉:“而且什么?” 洪良一咬牙,直接看著嬴政說道:“而且陛下,此事暴露出來了郡縣制的弊端?!?/br> “這些人在地方為官,掌控了一方的權利?!?/br> “離陛下近的還好,可是離陛下遠的,他們心中還會有大秦么?還會有陛下么?” “若是哪一日他們造反謀逆,我們大秦又該如何?” 他十分誠懇的說道:“更何況,這些日子內,臣常聽聞城內有傳言,巴郡、蜀郡中有狐口吐人言?!?/br> “臣覺著這也是上蒼留下來的警告啊?!?/br> 此事,群臣之內,又有人站了出來,神色中帶著些奇特。 “啟稟陛下,說起來上蒼留下來的警告,臣倒是想起來了一件事情?!?/br> 他恭恭敬敬的說道:“近些日子,會稽郡那里有傳聞,說是在海邊看見了天上遺留下來的仙人宮殿?!?/br> “說是有可能為仙人的遺跡?!?/br> 此人抬起頭,看著高臺上的嬴政說道:“恰好,明年的春日就是陛下東巡的時候了?!?/br> “陛下是否要將這會稽郡加入東巡的地點?” 這兩件事情看似是風馬牛不相及,但其實內里自有他們之間的聯系。 洪良聽到這人的話語,當即又是開口說道:“陛下,這天象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這個時候出現?!?/br> “這其中是否有一些關聯?” “臣覺著,這一定是上蒼在點醒關于郡縣制的事情啊陛下?!?/br> 洪良慷慨激昂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殿,周圍的人看著這一幕,都覺著有些錯覺。 這一幕好似在三年前發生過一樣..... 只是那個時候,跪伏在地上支持分封制的,是現如今坐在那里,最堅定的反分封制之人。 同樣的言語,同樣的地點。 甚至連時間都差不多是早朝會的時候,這實在是讓人有些感慨。 人群中甚至有人小聲吐槽道:“這個時候,還有人敢支持分封制?真的不怕步淳于越他們的后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