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用九,見群龍無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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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里面裝著些清水,他的日子也只能喝得起這個了。 呂公坐在他的面前,正準備說什么的時候,呂雉走了出來,一臉的怨憤。 “自然是來說你,讓你不要整日無所事事!” 呂公正準備說的話被卡在了喉嚨里,他在劉季說話之前,先開口訓斥了自己的女兒。 “一點規矩都沒有,我在家里,便是如此教你的?” 他冷哼一聲:“出嫁從夫的規矩,難道你沒有懂么?” “你的丈夫還在這里,你的父親也在這里,哪里有伱說話的份兒?” 呂雉怒視一眼劉季,而后離去。 呂公臉上帶著些許愧疚的看著劉季:“賢婿莫要在意,小女被我嬌慣壞了?!?/br>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看著劉季繼續說道:“如今,天下混亂?!?/br> 劉季抬起頭,在呂公接下來的話還未說出口的時候,他便搶先說道:“這天下安定如此,如何能夠叫做混亂呢?” 他有些茫然:“難道,呂公這一雙眼,看到的與我們看到的不同么?” 呂公高高在上的笑了一下,指著劉季說道:“我這一雙眼睛,自然是與賢婿不同的?!?/br> “當日我為何要將女兒嫁給賢婿?” “是因為我看到,賢婿的身上紫氣騰霄,那是上古圣賢降世的標志啊?!?/br> “據說當年堯舜禹三帝出世的時候,天地之間就有此異像?!?/br> “而如今,賢婿的身上有這種異像紫氣,這說明什么?” “說明賢婿與上古的三帝一樣,都是大賢轉世,注定是要得到這天下的!” 劉季聽到這種大不道的言語,也沒有絲毫的生氣。 只是抬起頭,端著一碗水又喝了一口。 碗里的水還剩下一半,清澈見底。 “呂公,您來難道是奉勸我謀逆的?” 劉季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不可思議:“我為大秦的泗水亭長,如今大秦也是安定無比,我又有什么理由謀逆呢?” “此事休提,我可以全然當做沒有聽說過這個事情的樣子?!?/br> 呂公的身體往前傾斜,臉上帶著些許的堅定。 他不僅沒有放棄,反而是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賢婿啊,難道我還會坑害你么?” 呂公語重心長的說道:“秦當年得到天下,是因為軍功制度,讓秦變成了戰爭狂魔,而那一場場戰爭中,老秦人死去了多少?” “就算是如今,難道天下就算是安定的了么?” “秦王政十六年,秦國吞并了第一個國家,韓?!?/br> “如今是什么時候了?若是按照他們的歷法繼續往后繼續,如今不過是秦王政二十七年而已?!?/br> “當年暴秦滅亡了六國,如今距離韓被滅亡,也不過是區區的十年而已?!?/br> 呂公看著劉季,語重心長的說道:“十年的時間,難道就能讓韓的百姓忘記故國么?” “十年的統治,難道就能夠讓韓的百姓們適應秦的殘暴統治么?” 呂公搖了搖頭說道:“我看是不能的?!?/br> “非但不能,韓地的百姓心中對秦的怨念已經是深重了?!?/br> “那么,對秦的殘暴統治心有怨念的,能只有一個韓地百姓么?其余幾國的百姓們呢?” “他們就不思念故國么?” 劉季略微有些沉默,他又端起面前的陶碗喝了一口水。 碗里的水還剩下三分之一,此時已經能夠看到碗底的些許粗糙的痕跡。 劉季抬起頭,看著呂公:“呂公所說,是忘記了如今轟轟烈烈施行的戶籍、路引制度了么?” 他輕聲道:“如今天下百姓,都得到了屬于自己的土地?!?/br> “難道指望他們將這些土地交出去么?” “他們不會愿意的?!?/br> “可如果他們不交出去,那六國遺貴們能夠放下么?” “不能的?!?/br> “因此,百姓們已經站到了秦國的旁邊,并且成為了他們堅實的后盾?!?/br> “有些時候,這天下的黔首們才是最為現實、自私自利的?!?/br> “誰對他們好,他們就會懷念誰?!?/br> “即便一時被有心之人蒙蔽了,在那些荒謬的錯誤被看清之后,他們依舊會用自己最深刻的記憶去懷念那個人?!?/br> “這是誰都無法更改的?!?/br> 劉季看著呂公:“如此,即便揭竿而起,在沒有兵源的情況下,如何能夠成就大事呢?” “還請您教我?!?/br> 呂公只是沉默了一瞬,而后瞬間開口道:“難道秦能做的事情,我們不能做么?” “季啊,他們雖然重視利益,但卻更重視故鄉情懷?!?/br> “我們拿出了一樣的東西,他們怎么可能還會眷戀其他國家的統治么?” “戰亂了這么多年,誰家里沒有幾個人死在秦國士兵的手里呢?” 他看著劉季,聲音忽然有些咄咄逼人。 “就如你一樣,難道你家就沒有幾個先祖死在秦國士兵手里么?” 呂公的聲音變大了一些。 劉季略微沉默著。 呂公心中一喜,正準備繼續說什么的時候,屋內傳來了一道尖酸的聲音。 “他?” “他這種性子,就算是有人把他爹殺了,他都能夠坐在這里黯然享福!” “不然怎么能夠看著我與他一同受苦呢?” 呂公正欲說的話,忽然一滯。 而此時,劉季則是抬起了頭。 他看著呂公說道:“呂公,您如何知道會有人圖謀大事呢?” 呂公心中有所不滿,但卻只能夠按捺住內心的憤怒。 “我自然是有我的渠道?!?/br> “劉季啊,難道你就要一輩子蝸居在此處么?” “大丈夫當佩三尺之劍,而一統天下??!” 呂公握著劉季的手,眼神中帶著激動。 “我當初第一眼看見你,便看見了你頭頂那紫氣中的一縷赤色的氣?!?/br> “您乃是赤帝之子啊?!?/br> 呂公說著說著,身體就要匍匐下去,一雙眼睛中滿含淚水。 而劉季坐在那里,顯得略微沉默。 屋內的呂雉又開口了:“父親......” 話還沒有說完,那匍匐在地上的呂公就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些許猙獰。 “你一個出嫁女,三番兩次插嘴我與你丈夫的談論,難道你是想要代替你的丈夫,成為這一家的主人么?” “你的丈夫身上具有龍氣,是赤帝的兒子轉世?!?/br> “你能夠成為他的妻子,可見你只是借著我與你母親的身體來到這世間的赤帝妻子?!?/br> “難道赤帝的妻子,就這么的不賢明,敢于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壓制赤帝么?” 呂公的聲音并不高昂,只是語氣平緩。 但屋內的呂雉卻再也沒有開口,只是保持著與劉季一樣的沉默。 過了許久,劉季抬起頭,端起面前的水碗飲了一口。 這一口幾乎喝干了碗里面的水,只剩下一兩滴粘在這碗底,顯得頑固無比。 “呂公,你的意思我明白了?!?/br> “只是我身為大秦的臣子,怎么能夠先反叛大秦呢?” 劉季走到呂公的身邊,將呂公攙扶了起來。 “請起吧?!?/br> 呂公握著劉季的手,與劉季對視著,他們兩個的眼睛中都帶著些許的莫名意味。 劉季的眼神淡淡的,他就那樣看著面前站著的人。 又是許久后,呂公微微點頭:“我明白了?!?/br> “十月初一,項公的侄子,世代相楚的項氏一族遺子項羽,會在會稽郡城揭竿而起?!?/br> “屆時天下自然有景從者?!?/br> “我變不再難為你了?!?/br> 說完這話后,呂公就站起身子來,朝著遠處走去。 唯有劉季坐在桌子前,默默地看著面前的水碗,眼神中帶著些許的平靜和沉默。 片刻后,屋子里面呂雉走了出來,神色依舊是那樣的尖酸刻薄。 她將一水壺放在桌子上。 “碰” 而后居高臨下的看著劉季:“渴了就自己倒水!” 說完,就走了。 劉季看著呂雉的背影,神色中閃爍著些許莫名,而后他看著面前的水壺,嘆了口氣。 拿起水壺,在那幾乎空了,但卻還沒空的碗里面,正欲往里面傾倒。 .......... 呂府 呂公站在原地,冷笑一聲。 “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話竟然一點都沒有錯!” “女兒家啊,終究是外向!” “嫁了人之后,就會向著自己的丈夫,而與自己的父親離心離德了?!?/br> 小廝站在他的身邊,低著頭不知道說什么。 良久后說道:“那呂公,是否還需要準備劉季的那一份?” 呂公背著手:“準備?!?/br> “至于他用不用,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br> ......... 章臺宮 一盞燭火搖搖晃晃,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映照著那拉得長長的影子。 嬴政望著面前的扶蘇,輕笑一聲。 “你覺著,什么時候是一個黃道吉日?” 扶蘇眨了眨眼,他看著嬴政道:“黃道吉日?” “兒臣倒是覺著,這十月初一,便是一個黃道吉日?!?/br> “一個好到不能再好的日子?!?/br> .......... 村落中 眾人匯聚在一起,一個「巫」正在用龜甲以及『易』占卜。 眾人圍在他的身邊,默默地注視著他,都十分的嚴肅認真,氣氛顯得格外的凝重。 “噼里啪啦” 周圍寂靜一片,唯有那眾人面前的火堆中,方才有些許聲音。 片刻后,占卜的結果出來了。 項羽急忙的問道:“和解?” 巫臉上帶著笑意,說出了卜言。 用九:見群龍無首,吉 是日為九月三十日,深夜。 再有半個時辰,就到了十月一日的子時。 ps: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