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取死之道、恨不同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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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越一臉坦然,他望著走過來的孔賢,甚至還有力氣開玩笑。 “孔兄,如今你我同在監牢之中,何必在言其他?” 他指著孔賢說道:“當年一別,除卻前些日子,你我約有二十載未曾見過面了吧?” 孔賢微微點頭。 “不錯?!?/br> “這二十年來,你我各自為了心中所愿而奔波,卻是沒有再見過面?!?/br> 淳于越微微拱手,神色復雜。 “如今你我兄弟二人都在此處,心中所愿具都化作飛灰?!?/br> “該打、該打?!?/br> 孔賢長嘆一聲:“一生所為之事,竟是死不瞑目?!?/br> “確實是可悲?!?/br> 二人正在交談的時候,不遠處的獄卒卻開口了。 “兩位,王將軍交代過了,兩位乃是故人?!?/br> “如今其中一位過兩日便要斬首,可于你二人安排同一間牢房?!?/br> 獄卒微微一笑:“多余的話,進了獄中,你們可以盡情的敘舊?!?/br> 他看向孔賢:“請吧?” .......... 百家宮中 蕭何六人坐在一起,談論著之后所應該做的事情。 曾露手中拿著一卷書籍,臉上帶著些許唏噓的神色。 “蕭兄,這是少府交代我,讓我整理出來的東西?!?/br> “我修的差不多了,伱瞧瞧?” 蕭何也沒推卻,將書卷接過之后,仔仔細細的翻閱著。 片刻后,蕭何有些沉吟。 “這書卷中的內容,修改的是差不多了?!?/br> “但我總覺著少了點什么?!?/br> 他按了按額頭:“少了什么呢?” 一旁的陳平此時開口道:“我覺著少了些識字用的?!?/br> “此書明理可,但卻不適合不識字的人學習?!?/br> 陳平的眼睛中閃爍著些許的憂思:“少府讓我們準備此書,真的只是為了一座百家宮么?” 他看向坐在那里的三人,輕聲問道:“或者說,陛下、少府令我等編撰書籍、更是分化百家,當真是為了只教化百家宮眾人么?” 陳平的話如同旱地驚雷,一下子驚醒了眾人。 孟秋眼睛中冒著精光:“你的意思是,陛下之心,在教化天下百姓?” 陳平微微點頭。 曹參同樣附和著點頭:“我也是如此覺著的?!?/br> 他指著桌面上的紙張,輕聲道:“你們瞧一瞧,這百家宮的幾脈?!?/br> “儒被改為「文」,法依舊是「法」,道、陰陽、五行、名更名為「哲學」,墨改為「科學宮」?!?/br> 曹參看著看著,臉上帶著一抹困惑。 “儒法道幾家我能理解,大約是去掉了所有治國主張?!?/br> “但「墨家」的這個「科學宮」是什么意思?” 石懸尼默默開口道:“這個,我倒是了解了些?!?/br> “前些日子我去了墨家的那里,他們似乎在編撰教材,正是這「科學宮」?!?/br> “其中教材多是些我看不懂的東西?!?/br> “如為何船只能漂浮在海上,弓弩制造等,看起來像是「匠人」所學?!?/br> 蕭何搖了搖頭:“不會只是如此?!?/br> “既然少府單獨將其列為一宮,就是有少府的理由?!?/br> 他點了點其余幾個學宮的名稱道:“我讓你們看的,是其余學宮的名字?!?/br> “為何要將儒改為文,甚至將法家、墨家、道家一些通俗易懂的文章列入文學宮教材?” “何私以為,這是為了讓百姓們識字、明理?!?/br> “所以,咱們編撰這些教材的時候,可以適當的加入一些各個學派中,講述為人道理的文章?!?/br> 蕭何將之前曾露遞給他的文章翻開,指著其中一頁說道:“這一篇,必須刪去?!?/br>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曾露。 “將這個東西交上去,曾兄是打算自己去死,還是想帶著我們一起去死?” 看著那篇被點出來的文章,曾露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這篇文章是怎么出現在這本書中的? 他明明已經檢查過好幾遍了! 那黃紙黑字上寫著的文章,正是《論語·八佾》。 這篇文章是孔子諷刺魯卿季孫氏的,八佾舞本是周禮中天子才能使用的規制。 而魯卿季孫氏去使用了。 因此孔子言: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篇文章呈到嬴政面前,無外乎是指著嬴政的鼻子罵。 你是個逆賊叛黨,奪了周的江山! 那豈不是真的如蕭何所說,帶著審閱這文章的人一起去死? 曾露連忙起身行禮:“多謝蕭博士?!?/br> “若不是蕭博士,我等命不久矣!” 蕭何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何必至此?” “都只是尋一條活路罷了?!?/br> 他按了按額頭說道:“既然我等明白了陛下、少府的意思,便是繼續修改一下吧?!?/br> “現如今這東西,是不能呈到陛下與少府面前的?!?/br> 孟秋此時突兀的說道:“我覺著,此篇中可以加一篇文章?!?/br> “陳少府的千字文?!?/br> “如何?” 此言一出,在場的六個人同時撫掌大笑。 “善?!?/br> “大善!” .......... 咸陽城外,寬廣的河畔。 陳珂半躺在躺椅上,手中拿著一個釣魚的桿子,桿子的底部垂在河水中。 秋風微微吹拂,雖有些秋冷,但勉強能夠接受。 此時,一個人影走了過來,正是顏崆。 此時的顏崆看不出來往日的樣子了。 若是說往日的顏崆如同一塊玉玨一樣,光芒外露,如今的顏崆便是成了被打磨過的玉石,光芒內斂。 “顏某見過少府?!?/br> 陳珂聽到顏崆的聲音,并沒有說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坐吧?!?/br> 他開口道:“我以為你會去見淳于越最后一面,畢竟你們的關系還不錯?” 顏崆坐在陳珂的旁邊,默默地看著遠處的湖水。 湖水一片平靜,但誰曾知道,那湖水的下面隱藏著如何的波瀾呢? 他嘆了口氣:“少府總能戳中人心中最難的地方?!?/br> “前次如此,今次同樣如此?!?/br> 顏崆苦笑一聲:“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儒家的天才?!?/br> “飽讀詩書,心懷天下?!?/br> “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驕傲無比?!?/br> “可當先生入獄后,我方才知道,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br> 陳珂瞇著眼睛,打著哈欠。 今日在此處遇到顏崆,實在是一個意外而已。 不過聽顏崆絮叨幾句,也沒什么大礙。 顏崆看著陳珂毫無波瀾的樣子,心中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他看著陳珂道:“其實我一直仰慕陳少府?!?/br> 顏崆語出驚人。 “此心,唯恨不同君生?!?/br> “若能同君生,方能與君好?!?/br> ps:第一更,第二更在下午六點左右,第三更在晚上九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