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對陳珂的疑惑，從最開始就有了。

    不只是李斯，朝堂中的人對陳珂，其實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陳珂最初來到大秦的時候，是秦王二十六年，在始皇帝即將一統六國的時候。

    李斯看著陳珂，臉上帶著點點回憶。

    秦王政二十六年，陳珂自墨家而來，獻上冶鐵之法，從而成為大秦少府。

    此后的兩年，陳珂一直比較平常。

    秦王政二十八年，陳珂不得儒家淳于越蠱惑，與公子扶蘇一同反對郡縣制。

    秦王政二十八年，同月，陳珂獻上造紙術。

    秦王政二十八年，八月，陳珂獻上雕版印刷術。

    秦王政二十八年，十月底，正是此時。

    聽了李斯的問題，陳珂的臉上帶著些許恍惚，他轉過身子，望著大殿外的風景。

    為了什么？

    他的聲音較為低沉：“李兄，你這個問題就難倒我了?！?/br>
    陳珂的聲音中帶著一抹笑意，但這笑意卻很平靜、很困惑。

    “我也不知道我為了什么?！?/br>
    “最初來到大秦的時候，我只想混日子罷了?！?/br>
    “當然，即便是現在，我也只想混日子?！?/br>
    “煮一壺酒，在家中躺著，看著外面的風景，亦或者無聊走神?！?/br>
    “這對于我來說，都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br>
    陳珂頓了頓，繼續說道：“今日與陛下一同泰山封禪后，我望江山多婀娜，感陛下良多?！?/br>
    他轉過身子，看著李斯，神色很平靜。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是為了什么，或許只是隨性而為，為了自己吧?！?/br>
    “我是一個極其自私的人?！?/br>
    李斯一臉不解：“自私？”

    “陳兄，為何如此說？”

    “無論是冶鐵之法，亦或者是造紙術，亦或者是雕版印刷.”

    “這些東西你若是不拿出，天下如何能夠得到？”

    他指著手中的紙張說道：“若不是陳兄，此時李某還在用竹簡那等笨重之物?！?/br>
    “如何能夠這般輕松？”

    “若不是陳兄，李某如何能夠寫出「法學」，還讓法家在天下傳播？”

    “陳兄是不是有些妄自菲??？”

    陳珂此時卻站了起來，臉上神色漠然。

    他背著手，望著大殿外。

    “無論是任何東西，只是為了讓我自己活的更舒服一點?！?/br>
    陳珂一針見血的說道：“你和陛下不都是這樣覺著的么？”

    “不然今日，我稍微辛勤一些，你們也不至于如此緊張、困惑了?！?/br>
    聽到陳珂的話，李斯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而此時，大殿外卻是響起一陣豪邁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陳珂啊陳珂啊，朕可不是擔憂你突然辛勤?！?/br>
    “朕是擔憂你不能一直這么辛勤下去啊?！?/br>
    嬴政的身影出現在李斯、陳珂的身前，神色看起來帶著些許的平和。

    此時的他臉上已經沒有了困惑的神色，反而帶著些許調侃兒的笑意。

    “伱這個滑頭小子、”

    嬴政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你突然辛勤起來，朕還以為你犯了什么錯?！?/br>
    “還在心里為你想借口開脫?！?/br>
    “誰想到你竟然在這里污蔑朕?！?/br>
    嬴政裝出一副冷酷的樣子：“你這個小子，看朕以后怎么罰你！”

    陳珂、李斯見了嬴政，也是臉上有些訝異。

    “陛下，您怎么來了？”

    嬴政橫了一眼陳珂：“朕要是不來，怎么知道你和李斯在此處詆毀朕？”

    他隨意的坐在大殿中，神色看起來很是尋常。

    “陳珂，你也不必說什么是一個自私的人?！?/br>
    嬴政的臉上帶著不在意的神色：“人怎么可能有不為了自己的時候呢？”

    “人之所以為人，首先是要自己的活下去?！?/br>
    “首先是要自己生活的好，才會看到身邊的其他東西?！?/br>
    “朕也是如此，李斯也是如此，你自然也是如此?！?/br>
    嬴政看著陳珂說道：“所以不必想那么多?！?/br>
    他玩笑似的說道：“無論你是之前那副慵懶的樣子也好，還是現在辛勤的樣子也好?！?/br>
    “只要你陳珂在大秦，那就沒什么問題?！?/br>
    “你懶散，朕可以找人替你分擔、可以壓著你多干一點?！?/br>
    “你辛勤，朕也可以多給你安排點事情?！?/br>
    嬴政笑著說道：“左右都是給朕做事，朕還有什么可嫌棄的？”

    陳珂此時也是笑了笑，神色看起來很平靜。

    “陛下如此說，臣就放心了?！?/br>
    他往后躺了一下，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慵懶無比。

    “那我就奉旨偷懶了?！?/br>
    李斯看著陳珂的這樣子，眼角抽搐，臉上帶著一抹無奈。

    這個家伙啊.....

    .........

    齊郡外，河畔

    一個個的人被推倒河邊，田卻相跪在河邊，身上被五花大綁起來。

    他的神色平常。

    遠處一個人影走了過來，當田卻相看到他的時候，眼神中卻閃過一抹怨毒。

    “田承！你還敢來！”

    田承今日身上穿著一身華麗的袍子，看起來倒像是一個正經侯爺了。

    “本候為何不敢來？”

    田承站在那里，望著遠處的田卻相，輕聲說道：“今日本候念在你我同族，特意來為你送行?！?/br>
    說著，田承從袖子中拿出一封圣旨。

    “奉始皇令”

    “田氏一族謀逆，罪大惡極，罪不容誅?！?/br>
    “然，念齊候之功，特赦田氏九族，只誅首惡?！?/br>
    “田氏九族者，男丁發配充軍，女眷入宮樂司為奴?！?/br>
    田承望著田卻相，臉上的神色十分溫柔，聲音和說出的話卻顯得很是殘忍。

    “斬！”

    田卻相還未曾來得及出口咒罵，一旁的劊子手便已經準備好了。

    手起刀落，鮮血灑落一地。

    幾十個人頭滾滾落地，鮮血灑落在一旁的河水中，將河水染成了鮮紅的顏色。

    與此同時，齊郡城門口。

    一架車輦緩緩行駛出城門，成群的軍隊護衛在周圍，顯得十分嚴峻。

    始皇歸咸陽。

    .........

    咸陽城內

    大牢

    淳于越看著面前的孔賢，輕笑一聲：“沒想到，你今日回來看我?！?/br>
    “怎么？”

    “難不成你也要進來了么？”

    孔賢神色不變：“等到那暴君回到咸陽城，只怕我就要來陪你了?！?/br>
    他微微一笑：“我等謀劃這么多年，沒想到今朝毀于一旦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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