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又不是沒和你們說我是來玩的，皇女怎么啦？皇女就不能瘋不能鬧啦？”百里珍瑞氣勢不減，一句話拿捏了宋云舟，“怎么，還是說，你個男子漢大丈夫，怕鬼??！”

    宋云舟：……

    要這么說的話，說出來嚇死你。

    景霖撐著下巴，等著兩人辨嘴，辨完了，才不慌不忙地接道。

    “鬼神之說在我中原流傳甚廣，皇女不知我中原習俗實屬正常?！本傲氐?，“既然百姓都避諱此處，那想必是有要避諱的必要的?；逝鹬τ袢~，還是不便涉險?！?/br>
    “梅蘇那哈依不同意？”百里珍瑞驚訝了下，旋即失落，“皇女皇女皇女，你們都只知道我是皇女！哼，我這都是在淮國啦?！?/br>
    平日里拿“皇女”身份保全己身的也是她，如今叫別人不要把她當“皇女”的同樣是她?？梢姶_實是金枝玉葉。

    宋云舟看到景霖是站自己這邊的，松下了一口氣，對百里珍瑞說道：“小百里，你可得聽哈依的話?！?/br>
    “知道了?！卑倮镎淙鸸闹鶐妥?，兩腳跳出書房，“膽小鬼，喝涼水！”

    宋云舟：……

    景霖：……

    宋云舟指指自己，對景霖問道：“她想見鬼，我去給她看看？”

    景霖撐著下巴的手作勢要抬起，終究還是無奈收回。

    兇宅……景霖內心嘆道，哪里是什么兇宅，不過一處荒廢的王府罷了。

    幕地，他抬起頭。

    “晚上不要睡了?！本傲靥嵝训?，“睡了也不會有個好覺的?！?/br>
    宋云舟撇撇嘴，回頭看著生悶氣的百里珍瑞踢著石子出府。

    依百里珍瑞的性子，怎么可能乖乖聽話。

    ·

    是夜。

    景霖換上夜行衣，交代宋云舟打點好景府，他去去就回。

    結果宋云舟搖搖頭：“你還記得你上回偷偷摸摸出去時發生了什么事嗎？”

    景霖道：“皇女的手段，你我這些天也了解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是懂的。但她這個年紀，愛玩也是能理解。我此次出行又不為別的，只為護她周全。不會有事發生?！?/br>
    “你就那么確定？”宋云舟匆匆忙忙罩上一件黑斗篷，“那我也要去，她說我膽小鬼，嘿，我讓她看看誰才是膽小鬼！”

    “你作甚一直和她慪氣？”景霖不解道。

    “我有嗎？”宋云舟奇道，“我沒有啊?！?/br>
    景霖不予辯駁，踏上屋檐就去別院盯梢了。

    夜色里，百里珍瑞果然如他們所料，悄悄打開后門就蹦跶著出去了。

    他們三個幾乎是同一時辰到達的“兇宅”。

    這實際是一處破敗的王府，長年累月無人居住，墻上草已經積得有三尺高，內里蜘蛛網隨處可見，爛木碎塊橫七豎八。

    偶有陰風刮過，牽動屋檐上的風鈴，叮啷叮啷，刺進人的耳朵里。

    樹木無人打理，沙沙作響，黑影映照在墻上，分不清是樹，還是人。

    亦或是鬼魂。

    宋云舟蹲在屋檐上，瑟縮了下，對景霖說道：“確實挺陰森的哈?！?/br>
    “怕？”

    宋云舟開始逞強：“不怕?！?/br>
    景霖笑了下，指著府外的牌匾說道：“看清楚那幾個字了嗎？”

    牌匾無人精修，上面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別說是晚上，就算是青天白日，也不見得有多少人認得。

    “永王府?！本傲亟忉?，“昌永年間，昌王有個為他出謀劃策的謀士，等昌王弒親登基時，就賜了那位謀士封號，賞封地。從此謀士便被喚作‘永親王’?！?/br>
    至于此處為何如此落敗，那自然是昌王被扳倒，淮王下的手了。

    “小百里為何會突然來這？”

    “她之前和我手下人見過?！本傲仉[去了些話，“皇女出去游玩，險些鬧事，我便吩咐手下人將她拉回，可能是多說了些交心話?！?/br>
    樓催曾是罪臣奴婢之女，景霖用人時早已打探過，這罪臣就是永親王。

    前些日子他讓樓催去阻止百里珍瑞，而百里珍瑞又是愛玩的性子，肯定是坐不住的?？赡芫褪窃谀菚r，樓催不小心透露出來了點兒時往事吧。

    失母之痛，短短十余年，怎能釋懷。

    再者百里珍瑞也并未提及“永王府”一詞，只說是兇宅。應當是不知道此處的前塵往事了。

    就算知道，前塵往事終歸是往事，百里珍瑞又是異國人。這點小消息一點用處也沒有。

    百里珍瑞繞過假石，拎著鞭子左甩右甩，腳前的落葉全被揮到兩邊，露出一條干干凈凈的路來。

    她撈起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口，嘀咕道：“也沒什么嚇人的啊?！?/br>
    景霖雙眼微瞇，擲了枚暗器出去。

    暗器削過樹枝，哐當一聲，驚起烏鴉四處竄逃。

    “誰？！”百里珍瑞迅速回過頭來，可是看看周圍，一個人影也沒有。

    烏鴉叫得實在是嘶啞難聽，屋院角縫處時不時還奔出幾只老鼠，窸窣窸窣。

    即便百里珍瑞膽子再大，也從未見過如此悚人一幕，心里頭已經有些慌亂了。她又喊了聲：“不要給我鬼鬼祟祟的，出來！別逼著我把你打出來！”

    無人應答。

    甚至此處空蕩，還有余音回響，重新傳回了百里珍瑞的耳里。

    百里珍瑞抿著唇，試探般地問道：“聽說你們中原通鬼神，你是這宅子的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