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27章 央國談判·叁 五日后,將至二月中旬。 天氣依舊冷著,京城沒了大雪,宮里紅墻綠瓦更加明晰。馬廄處整齊地停了一席車馬,那些車夫日日停在那,都差不多認識了。 只是這日,有輛不同尋常的車隊插入其中,如此與眾不同,想叫別人不注意都不成。 這車廂就與中原的不同了,中原車廂正面門簾,側面窗子,其余地方皆是密不透風;而這對馬車車廂,頂上罩個棚,四面鏤空只取棱柱支架。通常中原馬車皆是二輪,而這馬車憑憑翻了一倍,前兩輪后兩輪。 雖說奇怪,但不難看出這馬車所載的主人身份特殊。 那馬夫穿著與中原人也大有不同,五彩斑斕的。內里一層白衫,外那層大襖穿一半褪一半。成應盯了半響,終于從腦袋中翻出久遠的記憶,記起這類人的來歷了。 ——這不是央國裝扮么。 成應見那群馬夫百無聊賴地坐在一塊閑聊,說著他聽不懂的話。不過看他們那么愜意,就估計他們就不只是來打個轉的了。 這對車馬是什么時辰來的,成應并不清楚,反正他一大早來,就看見他們了。 主公應當知曉。成應想到此處,緩緩摸著馬兒鬃毛。主公舌戰群儒,這會又多了混戰的,真累啊。 · 景霖回府的時辰比平常晚了些。 往往是宋云舟還沒醒,景霖便下了朝,貓進暗房內近乎一日不出;要不就是臨近傍晚才歸府,用完晚膳又進暗房,半夜才歇息。 今日,景霖日上三竿才歸府,恰巧宋云舟剛剛醒。 景霖褪去朝服,換了件青綠袍子。之后他什么也沒干,獨自坐在床榻上,盯著桌前的杯盞。 他慢慢攥緊拳頭,指尖掐進了手心。半響,狠狠地錘了下塌沿。 這一拳多少有些泄憤的意思,幸虧塌沿還有被褥擋著,不至于讓他把手錘青來。 逞什么英雄……景霖氣得瞇眼,他重重地呼吸一口,試圖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這話是罵那武太尉的。 江南時候,上官遠告訴他武太尉中箭受傷一事,彼時他不曾深入了解朝堂之事,聽聞沒什么大事,就懈下了一點心。 哪知武太尉實況根本不如說得這般簡單。 中箭是不錯,可中的哪是肩,分明是左胸!甚至不止左胸,武太尉前線征戰,成了敵軍箭靶子,他腹部腿部皆有刺傷,脖頸處還有傷痕。 只是那時武太尉為了穩住軍心,除了親近的手下,其余士兵都沒告訴。一度瞞過了朝堂。 剩下日子武太尉退居后線,指揮作戰。盡管如此軍心沒先前那么穩固,但這是沒辦法的事。 武太尉兵部折損一半,硬是把戰爭拖到如今。當下看似戰事已過白熱化,雙方都在暗自休養,但據景霖了解,此事若是再拖下去,邊關將會守不住的。 看似強弩之末,實則暗潮洶涌。稍有不慎,敵軍突襲,我軍恐將受大挫。 這些消息自是景霖的暗線報來的,不然武太尉真實情況報上來,不等邊關軍心潰散,中原這邊就得火燒螞蟻。 但如此隱蔽之事,除了武太尉最親近的屬下,就連我軍將士都不曾了解。他的線報來自于央國。這就奇怪了,我軍內部都不曾知曉的事,敵軍又怎會得知? 先前景霖已經在央國線報處栽了個跟頭,這次消息傳來,他原本是持八分懷疑的,甚至已經想好如何解決這條消息背后牽線之人了。 偏偏這個時候,央國使者來了。 來的不只是簡簡單單談判的使者,還是央國七皇子中第三皇子——百里祈羲。 更奇怪的,百里祈羲此番來的目的意在求和,而非談判。而且百里祈羲早在五日前就到了,至于他為什么不知道—— 一是百里祈羲特意避開他,與圣上要求獨自安頓幾日,還借口“初來乍到水土不服,情羞害臊”讓圣上向眾臣瞞住他到來的消息。 那圣上也是沒一點主見的,見到是個美人就只顧著點頭,還真就給瞞住他們所有人了。景霖安插在宮里的人一般是盯著皇上那些后宮的,況且皇上將人大搖大擺地帶進來,那些人想當然地以為景霖早知此事,竟沒一個覺得有異樣向他稟報。 二就是……央國的線人也沒有給他消息,說明央國皇子親臨中原一事。 想到此處景霖又生生給氣笑了。這么大件事,還真把他瞞得死死的。 這幾件事湊在一起,實在是哪里都透著不對勁。景霖今早才得知央國皇子來的消息,一下朝就被皇上拉去應付三皇子了。 皇上那時候扶著額頭對他說:“景愛卿,三皇子來這住下也有些時日了,水土該服了。談和一事,你看看什么時辰合適,要不先去同那央國皇子見上一面,探個底?” 景霖本來是裝病的,這下真要氣出心肌梗塞了。 要說不早說,等這時候才想起國事大于私事,有什么用呢?人家肚子里的葫蘆搖的叮當響,這皇上硬是耳朵聾了沒聽著。這國交在這人手上,氣運早該死絕。 他就只好堵著一股子氣去見央國使者,雙方初次會面,又不是在議事的正堂,按照禮節,景霖只好先寒暄一番,再試著去探對方的底。 可聊著聊著,一挨著雙方戰事的實況時,三皇子就開始扯開話題。說“雙方傷了多少兵”,百里祈羲就轉到“士兵家人該傷心絕頂”;說“此時戰事也該歇下”,百里祈羲就轉到“中原風景獨美,也不枉他來此趟”;說“三皇子為何親自擔‘使者’身份”,百里祈羲就轉到“聽聞淮國丞相謫仙下凡,特此睹尊芳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