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景相,此事其實是我有求于你?!闭f罷,上官遠竟要下跪,被景霖阻止,他繼續說道,“我知道卸職并非你本意,只是沒有契機回職。在下恰好有一紙狀書可助大人一臂之力。只求大人能將我孩子救出?!?/br> 這群老狐貍一直盯著風聲,只要上官遠有動作,難保他們不會立刻對孩子下手。老狐貍頭掉的速度和他孩子頭掉的速度,想也不用想。 “怎么說呢,這個忙我是真的難幫?!本傲孛娌桓纳爻圆?,開始婉拒?!斑B上官大人都被威脅住了,不難想象大人手下那些官員,究竟有幾個還是清白的。你這不只是要我幫你救回孩子,你這是要我幫你釜底抽薪,把這塊地方的雜碎一并除了?!?/br> 上官遠并不言語了。 孩子確實是小事,他在當初被放回來的時候就知道他的孩子多半是兇多吉少了。一年才準見一次面,貍貓換太子簡直不要太容易。 主要是近來那群人又開始猖狂了。 既他不動聲色地把官道調小調偏后,那群人也意識到了什么。說往后不再走私肯定是假的,他們就靠這個謀生,怎么可能口頭之語就不干。見上官遠又要把他們往絕路上逼,竟連通了他底下那些小官員。 現在他和那群人處于一個十分微妙的狀態,就像一根被拽的死緊的弦,一頭是官員,一頭是商賈。 只要他們誰動了一下,這個江南就會亂套。 且不說被商賈玩的死死的小里正,走私這件事。就是誰碰上誰削腦袋??赡苓€不等他把罪行一并上報,那些商賈便會連通小官員來刺殺他。 “我這有份名錄,何人牽涉其中,何時牽涉其中都有記載?!鄙瞎龠h把自己多年打探而來的情報遞給景霖,“他們的結局,全在景相一念之間?!?/br> 要么是繼續放任,由他們為非作歹;要么是依照律法,打入大牢。 景霖翻了一遍:“怎么上官大人不在其中?” 上官遠說:“在此事中,我只是個邊緣人物,再者自我遞上這一紙狀書時,我就已經有功了?!?/br> “為民請命,乃百官心之所向,這些商賈猖獗,百姓民不聊生?!鄙瞎龠h繼續說,“我倒是不怕做,只是單我一個人,是斗不過那么多人的??傆腥说难劬Ρ任铱??!?/br> 景霖把冊子擺好在桌上,依舊推脫:“上官大人,我身上的眼睛可比你多?!?/br> “我會為大人安排身份?!鄙瞎龠h堅持不懈,“確保萬無一失?!?/br> 景霖似有些玩味地盯著上官遠的頭冠。 這真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十指不沾陽春水。好事壞事都讓他來做,而自己盡可穩居府中坐享其成,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據下官得知,景相還有一樁冤案?!鄙瞎龠h見景霖不為所動,只能抱著試試的心態說出這番話。他手心處涔汗,喉間滾動一輪,說道,“這樁冤案的主謀,就是商賈之家中名頭最響的——豫州金玉付老九?!?/br> 景霖這才像是挑起興趣了般?!芭丁绷艘宦?,等待下文。 上官遠看有戲,立馬和盤托出:“付老九是這地的老商賈了,自我任職前便駐扎此地。景相自幼生于此,十歲年間,其母因罪抄斬。在下尋過檔案,說是令母犯了偷竊罪,而所偷之物正是來自付宅?!?/br> “你查的很仔細啊?!本傲夭粷獠坏貋砹司?。 “是?!鄙瞎龠h穩住聲線,“實際上罪狀里寫的十分清楚,包括景氏如何潛入府中,如何偷竊。粗看并無漏洞,只是我當時看,覺得有一處不對勁?!?/br> 歲和六年,景氏夜行入府,自庭院繞至臥房,取黃粱枕內金玉,意欲當鋪換銀兩。被付老爺當場抓獲,報官緝拿,人證物證具在,景氏伏誅,承認罪行,擇日問斬,尸首掛于臺前三天三夜。 這一段景霖都會背了。 “景氏為農家女,且生前從未進入過府宅?!鄙瞎龠h說道,“那她是如何如此順利地進入宅內,且恰好盜了枕內的金玉?” 只是付老九買通了牢卒,又看這是個沒權沒勢的女人,隨便賜個死便是了。是是非非,不都憑有錢人一張嘴。 賤人的命不值一提。 誰都不會關心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犯罪,相較于此,百姓更關心偷出來的金玉到底夠他們吃幾年。 兒子隨母,上官遠一看景霖面相,就知道景氏必然也是容貌非常,那付老九又是個花花公子…… 這些,就不再多言。 景霖明知故問:“你是說,要鏟的人里,這付老九還是個頭兒?” 恨意愈釀愈深,上官遠在賭這恨意值不值得景霖出手。 “是啊?!币豢|風吹過上官遠微微泛白的鬢角,“我想我的孩子也是死于他手?!?/br> 于公,商賈走私按律定法,景霖當國丞相,該解決這事;于私,付老九是景霖弒母仇人,以命償命毫不為過。 再者這事解決,還能讓景霖重持朝權,名望再升。 上官遠想不到這還有什么好拒絕的。只是老狐貍心細,這事他們做來頗為困難,一不小心就前功盡棄。 但上官遠畢竟不再是從前的自己,在朝堂上他也了解景霖的實力,交于景霖,八成機率能辦好。 先前是他看不慣景霖一人手握那么大權。但如今自己這邊忙成一鍋粥,也就顧不得另一頭了。 在請景霖幫忙時,他的站隊就已經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