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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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言沒搭這個茬,而是趁機打量起了面前這個男人。 平心而論,柏清河是個挺好猜的人,至少從之前的相處和交鋒中,溫言覺得對方是好懂的——他就像一匹孤單但愛憎分明的狼,只有在面對親近之人時愿意搖搖尾巴,換成敵人則毫不留情地亮出爪牙。 當然,在很多時候這人更樂于偽裝自己,面上一副“無論發生何事皆與我無關”的樣子,腦子里卻悄悄盤算著自己的小九九。 而柏青舟就完全不同了,他這人雖然有著副溫文爾雅的皮囊,鋒利勁兒卻是從中透出來擺在明面上的,讓人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會在腦子里自發地敲響警鐘。 溫言自認不善言辭,因此不確定對方話中是否暗藏機鋒,干脆閉口不言,少說少錯。 ——這法子倒是意外跟柏清河之前用來對付他哥的方式不謀而合了。 柏青舟哪里會看不出來這種拙劣的防備,只好無奈苦笑:“別擔心,我這人不愛跟自己人打機鋒……趁著現在陽光好,勞煩溫公子推著我出門走走吧?!?/br> “自己人”這三個字把溫言逗得嘴角彎了下,他從善如流地站起身,推著輪椅往門外去。 哪來的自己人,他有自知之明,可不覺得自己算。 “你推輪椅的功夫比清河好多了,他總愛一驚一乍,長不大似的,走個路都走不安生?!?/br> 柏青舟每次被柏清河推著出門,都不敢完全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生怕對方一激動,給他來個驟停,他可就得形象全無的摔地上了。 相比之下溫言就顯得合心意得多,光是速度適中、步伐平穩這兩項就已經完勝了他那個糟心弟弟,讓柏青舟指使起來十分順手,這么會兒功夫,兩人就已經拐到了城中的小吃街。 “他小時候淘氣,喜歡翻墻偷溜出來逛……這小吃街熱鬧,他那時候總愛來,錢帶夠了就會買點零嘴,自己吃不完的就收好揣兜里,偷偷帶回來拿給我——跟獻寶似的,生怕我差了這一口?!?/br> 柏青舟讓溫言推著,緩慢穿梭在小吃街的人流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些無關痛癢的回憶。 “可惜,我倆在口味上好像天生合不來,也有可能是他怕我嫌藥苦,帶回來的零嘴時常齁甜,我又不好意思跟他講,只能哽著往里咽……” 溫言在后方垂眸聽著,臉上的表情不由得也變得溫和了些,那個小時候給他遞糖葫蘆的小男孩久違的鮮活了起來,不受控制地在他腦子里上躥下跳,引得他分了神。 攻人城防先攻心,柏青舟挑了挑眉,他好歹也出世混了不少年,雖不知道柏清河和溫言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但單就從上回的察言觀色來看,這兩人的關系應當不差……既如此,那他這個弟弟還是難得可以拿出來當“靶子”用一用的。 只可惜他沒法看到對方的表情,只能就這么出言試探——倒也算歪打正著。 “溫公子,付你工錢的人是柏清河,而我則更愿意稱我們倆為合作關系,所以你防備心再重,至少也該先適當給我一個了解你的機會?!?/br> 溫言所處的位置導致他也看不到柏青舟臉上一閃而過的得逞表情,只聽得對方更加趁熱打鐵地把自己放在了弱勢位,語氣輕緩地誘導道:“畢竟我未來幾天的命,可是被攥在溫公子你的手里的?!?/br> -------------------- 第20章 探子 “柏平昀眼下被困在辛城出不來,已經落入了包圍圈,”一個男人坐在主位旁,邀功似的開口,仿佛辛城已經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他糧食短缺,而我們又堵住了外援的道,前后包夾,他撐不過三五日,到時候只能打開城門……” 帳篷內,坐在主座上的男人聞言笑了,嗓音低沉:“他們自己人先起了內訌,竟然給這些‘驍勇善戰’的戰士們吃霉糧,上天這一次站在了我們恰達勒這邊……” 另一個男人緊跟著阿諛奉承道:“也幸虧烏汗族長神機妙算……” 烏汗坐在座位上一擺手,四下瞬間噤聲,才慢悠悠地說道:“包圍圈才堪堪成型,明日一早,讓人去給探子營送我密報……” 話音一落,滋滋的烤火聲在夜里回蕩,膚色棕黑的男人們挽起衣袖,露出堅實的臂膀,圍著篝火大快朵頤。 他們的祖先早些年就生活在這片土地的邊緣,平日里放牧牛羊,風吹日曬慣了,一代代傳下來,棕色的皮膚便成了他們的標識——那是恰達勒一族力量的象征。 有了力量,他們便不再滿足于此——人本貪婪,誰不想活得閑散舒適? 僅僅單論口腹之欲,餓了有鐵鍋爆炒香氣四溢的山珍海味,冷了有放好調料溫火慢燉的濃湯,多得是他們沒能見過、嘗過,甚至聽說過的美味……而不是一年四季只有炭火和羊腿。 更遑論那地下埋著挖都挖不完的金銀財寶,綿延山川里藏著數不盡的湖泊水源…… 那里的人群是占盡了地利的“幸運兒”,活得智慧、富足。 因此他們認為上天不公,明明生活在同一片土地,為什么他們恰達勒就要被如此薄待。 于是他們告誡一代又一代,教導他們,應當去爭奪屬于恰達勒的那份“公平”。 他們在無數個黑夜里磨鋒利了手中的刀,踩著破曉的黎明殺入了筑有城墻的城鎮。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在用他們細皮嫩rou的身軀拼死抵抗,勇敢又脆弱,試圖與殘酷的現實作斗爭——最終也只能徒勞的變成恰達勒的刀下亡魂,徒勞的聽著嬰兒的啼哭,徒勞的看著自己的家鄉被這群蠻夷燒殺搶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