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青衣人正是方才茶館中的錦衣美人! 街頭轉角處則站著方才跑出來的那個侍衛,他同樣也看到了這一幕,迅速朝著二人離開的方向跑去。 雨越下越大,打在人的身上帶著些酥麻的疼痛,冰冷的雨水不斷地將人的體溫裹挾而去,但這些江湖人的血更燙。 有人冷冷說:“去追!” “是!” 紛踏的腳步聲混雜著水花的聲音,在雨聲中仿若低聲嗚咽,在踐踏的過程中,血腥味逐漸蒸騰。 轉過三條街,他們終于在街頭停下,再次見到了他們在追的人。 然而接下來卻看見了他們永生難忘的一幕—— 街角處。 紅衣人已經被逼得退無可退了,但還在對著面前的人說些什么,只是雨聲太大,青衣人一句也沒聽進去。 正當紅衣人要反抗時—— 他頭上戴著的那一頂斗笠被大雨打落??! 血花試圖飛濺卻與雨水混合,只是一眨眼就已經頭顱落地,被殺的人毫無反抗之力,從刀出鞘到殺人再到收刀,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能看清楚其中的任意一步,等到人頭落地時,所有人心中只剩下了一句話。 ——好快的刀??! 他們與青衣人一同看著那具沒有頭顱的尸體倒下,鮮血在他腳下蜿蜒,往地勢低的地方流去。 然后看著青衣人靜靜地在雨中將頭顱撿起,將那顆人頭上黑色的、被雨水打濕的頭發撥開,皺著眉細細的看著那張臉,最后又放下,只是拎著。 他也看見了街頭那些正在看著自己的人,于是踏著血泊走來了。 明明沒有說話,也沒有多余的動作,但街頭的人都默然覺得有些驚悚。 那是絕對的武力壓制,即使是再奮力的反抗、再快的輕功也跑不過他那一刀——死,只有死路一條。 黑發與白如紙張的臉相呼應,青衣人面無表情漸漸走近,人頭還在滴血,他的身上卻干凈得只有雨水,如夜行的羅剎。 等到走到對面還剩下幾步時,青衣美人薅著頭發將人頭舉起來,又伸出兩根纖長的手指將人頭撥正給他們看——那是一張所有人都沒見過的臉,俊俏,又帶著點娃娃臉。 青衣人問:“是他嗎?” 脖子被斬斷處,血還在流,那張死氣沉沉的臉已經變得慘白,但還帶著點溫熱。 一個新鮮的死人。 他們不是沒見過死人,也不是沒見過這樣分離的人頭,甚至腐敗的、惡臭的、露出白骨長滿了蛆蟲的也不是沒見過——可面前的這一個偏偏讓他們看得說不出話來。 寒氣順著腳心往上鉆,蔡富景的酒醒了一半,他半生刀尖舔血,淋過不知道多少場雨也并未覺得冷過,但他今天卻突然產生一種沖動,想迅速回家換身衣服洗個熱水澡烤烤火暖暖身子。 青衣人微微歪了歪頭,未等到回答已經讓他覺得有些不滿,他蹙著眉頭,重復了一遍:“……是他嗎?” 這一句咬字清晰,甚至用上了內力,確保每一個人都能聽清他的問題。 “是……”最終他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來。 青衣人又問:“他是春風殿的誰?” “陸、陸……” “陸緋衣?”話語被打斷,青衣人笑了一下:“他絕對不是陸緋衣?!?/br> 蔡富景一怔。 “你?!鼻嘁氯颂Я颂掳?,看向蔡富景:“你是負責抓他的人,是么?” “……是?!辈谈痪暗氖忠呀洶吹搅搜蠋е奈淦髦?,他面色還算沉靜,但警惕之意已經藏不住了——他在忌憚面前的這個看似文弱的錦衣美人。 他問:“……你要干什么?” 人頭被拋了過來,蔡富景下意識接住,手指與臉頰rou接觸時感覺到了上面殘存的體溫。 “拿著,帶回去,替我送給義父?!彼犚娪腥苏f。 這時候從蔡富景身后跑過來一個撐著傘的壯漢,正是另外一個被留在茶館的侍衛! 他費盡周折帶著令牌和傘跑了出來,一到這里就看見了秋月白將人頭丟給蔡富景的這一幕。 侍衛跑到秋月白身邊,一邊用傘替他擋雨,一邊咬牙切齒說:“你們還真是好大的狗膽,這是樓主義子,誰敢抓我們?!睜大你們的狗眼??!” 蔡富景拿著人頭,身子一呆。 卻又聽見青衣人隨意地說:“無妨,他們動不了我?!?/br> 頓了頓那位樓主義子又輕輕道:“走罷,拿回去罷,順便替我帶一句話,就說……我孝敬他老人家的?!?/br> 人踏著混合著血的雨水從一干人等身邊而過,帶著鐵銹味,漸行漸遠。 第083章 沸反盈天 九月八日,夜。 案前點著油燈,案上放著熏香,有侍衛將時玄蘭的話帶給秋月白。 “樓主說多謝你的禮物,他也有東西要送你?!笔绦l拿出一副被密封得特別嚴實的卷軸,恭恭敬敬呈上去。 燈光昏黃地照著桌案,映在秋月白白皙的皮膚之上,更加增添了幾分暖意,他“唔”了一聲,手指輕輕扣掉了封在上面的松脂,將里面的東西打開,平鋪在案上。 是一張寫著書法的紙。 他只稍微看了兩眼,就把紙張重新卷起來隨意地丟給了那個侍衛:“收好罷?!?/br> 侍衛一愣,忙不迭接住那卷軸,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弄爛了,又因為這是樓主給的,即使好奇也不敢打開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