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卻是用一把沒出鞘的刀。 儲亦塵覺得他是瞧不起自己,但明月夜搖搖頭說:“不想殺人,不欲出鞘,點到為止?!?/br> 于是儲亦塵的刀也不出鞘。 那是儲亦塵這輩子輸的最快的一場比試,三招之內便已經落敗,比試結束之后溫若尷尬的站在兩人中間,扶住自己,目光投向明月夜。 那人還是淡淡的,看向自己的時候就像看向一只螻蟻,仿佛自己與其他人也沒有什么區別。 落敗者很不甘心。 因為這一場比試,儲亦塵有了心結,總是想再與明月夜一試,但后來他聽說明月夜殺掉了另一個獨步天下的江湖高手,便覺得,這差距簡直是云泥之別。 ——他前一段時間才與那人比試過,還受過指點覺得頓然開悟,但明月夜居然已經可以殺了那人了,這將他前些時候受到的指點置于何地? 溫若不知他的心結是什么,只覺得他是不是練武成癡,急于進步,不停的安慰他,陪他練刀,甚至于后面大病一場——這讓儲亦塵覺得很愧疚,終于收斂了許多。 直到某一天,城中傳來明月夜墮崖身亡的消息。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溫若哀傷友人故去,當即大病一場,他也驚了,確認三番后才相信,那個少年是真的死了。 那他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 然而也是因為這件事,溫若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為了幫助溫若,儲亦塵無暇再想這么多,盡心盡力幫助他處理事宜,直到有一次—— 那是一次酒席間。 明月夜已經死了三年。 他與幾個江湖人士在一起喝酒,其中有一個人提到了當年的事。 那些人感嘆著這樣天才的一號人居然英年早逝,最后話題一轉,提到了儲亦塵。 有人笑吟吟說:“想當年,唯有儲兄可以和明月夜一爭高下?!?/br> 儲亦塵的臉色變了變。 又有人說:“如今明月夜已經死了,那這天下第一……” 一個人接話:“自然是儲兄了?!?/br> 有人笑了一聲,將一杯酒飲盡:“只可惜那榜上……” 儲亦塵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他道:“人都死了,又算個什么東西?” 眾人笑作一團,都說著“極是”,互相又來干杯。 突然“砰”的一聲,門被一人用力踢開,所有人都看向門口,驚奇這人的膽大與狂妄,又覺得是不是誰喝多了。 可卻看見一紅衣少年,著紅衣,外罩鮫綃紗,在燈光下如魚鱗,又如陽光下的湖水波瀾,光彩奪目。 他長得很英俊,帶著些娃娃臉與少年的痞氣,一雙眼微微垂著,表情很散漫的大搖大擺就走了進來,衣襟之上甚至還別了一只新開的桂花。 桂花是在主人家的院子里摘的。 有人問:“來者何人?!” 那紅衣人便懶懶散散答:“春風殿,陸緋衣?!?/br> 場內有一瞬的停滯,主人也走了出來——他并沒有邀請陸緋衣。 然而秉持著來者即是客的禮節,他還是上前一步:“可是來喝酒?” “否?!?/br> 彼時陸緋衣在江湖上的名聲還沒有那么壞,但已經嶄露頭角,他一腳蹬在旁邊一張凳子上,手臂枕著膝蓋,微微歪著頭笑了:“來殺人?!?/br> 來殺人。 這三個字輕若鴻毛,置地如雷霆,聽得人心中一驚。 主人也是面色一冷:“我這里沒有你要殺的人,年輕人休得狂妄?!?/br> “既然是年輕人,狂妄又如何?”陸緋衣笑吟吟:“總比老不死的強?!?/br> 眾人嘩然。 這場宴會的主人在江湖之上頗有地位,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和他說過話了。 因此主人也是一聲冷笑:“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都不吃,什么臟東西都拿給我?”陸緋衣道:“我來這里只為殺人,若你攔我,一起殺?!?/br> 主人說:“我在這里,你就一個人都不能殺?!?/br> 陸緋衣:“你不讓?” 主人說:“我不讓?!?/br> 陸緋衣于是撫掌而笑:“好,好極了,那我便一起送你歸西?!?/br> 殺人,是很常見的,江湖上天天都有人在殺人,當然,也天天都有人在被殺。 年少輕狂年輕氣盛的人也是很常見的,誰年輕的時候不是心比天高? 彼時,他們都不知道陸緋衣要來這里殺什么人,但如果打起來,一個人都脫不了干系。 不過他們也不信陸緋衣能殺死面前這個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前輩——若按照年歲來說,那主人都可以當紅衣青年的爹了。 因此大家都在看戲。 要看他血濺當場,眾人好以血助興。 高歌舞劍,不亦樂乎? ——這便是江湖。 然而…… 血濺當場是有了,但不是陸緋衣,而是酒席的主人! 沒有人看清楚他們兩個人的出手,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一人殞命了,頭顱跌落在地到了剩下一人的腳邊。 紅衣人“嘖”了一聲,將其踢遠。 而后,剩下那半具尸體也如山石轟然倒塌,血濺到了一些人的杯子里,濺到了陸緋衣的薄紗衣上,然后快速滑落,滴血不沾。 幾乎是同時,席中有一人站起身來快速朝著門口跑去。 陸緋衣不急不慌,紅色的絲線卻已經飛了出去將人徹底釘死在了門上,血如花般綻放,美得令人心驚,令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