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晚上陸緋衣又換了一次藥,人有那么些許血色了,他自己也開始覺得這個老郎中的醫術確實是高明得緊。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他們起了個大清早,準備與老郎中拜別。 老郎中也醒了,還從背后掏出了個小布包給秋月白,里面裝了些藥。 他比劃著說,都是保命的藥,可以看著點吃,尤其是陸緋衣,每天都要記得換藥。 陸緋衣笑吟吟點頭:“多謝,若以后神醫有困難,可去西南春風殿找我,在下定報今日之恩?!?/br> 老郎中吹了吹胡子。 得了罷,一大把年紀跑那么遠,還沒解決困難人就已經死路上了。 秋月白也微微笑了:“如此,那我們就告辭了?!?/br> 老郎中擺擺手,示意他們快點走。 二人行了個禮,轉身向早已經等了許久的馬走去。 一夜之間,仿佛又回到了他們一開始在路上斬殺玉河雙煞的時候,二人共乘一匹馬。 穿過樹林,踏過林澗,二人回到大道之上,秋月白駕著馬按照老郎中指路的方向奔去,陸緋衣則坐在他后面,半拉住他。 秋月白的衣裳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是皂角,但好像又不是,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使香味充分的跑進陸緋衣的鼻子,暗香撥動著心弦,給人十足的安全感。 也不知是不是早上喝了的藥的緣故,他居然睡著了。 夢里似乎有一只手將他拉起,也是這樣熟悉的香味。 那人說,藏起來,躲好。 他抬起頭看向那人,月色下,十三歲的明月夜的臉映入眼簾,左眼正下方那顆紅色的小痣如雪中紅梅,錦上添花。 忽而一顛簸,陸緋衣驚醒。 秋月白察覺到身后的異樣,叮囑他:“小心掉下去?!?/br> 陸緋衣應了一聲。 馬蹄聲在耳邊回蕩,風擦過身側,秋月白就坐在他前面,專心致志的駕著馬,四周靜悄悄的只能聽見鳥啼蟲鳴——一切的一切都變得有些不真實了起來,一時間不知道夢是真的還是眼前的人是真的。 陸緋衣無聲的深吸一口氣,剛想說什么,就聽見秋月白突然說:“要到了?!?/br> “什么?”陸緋衣懵。 “渡口?!鼻镌掳捉忉?,“我們渡河?!?/br> “吁——” 秋月白勒馬,二人跳下。 他牽著馬去看渡口上有沒有船。 此時距離他們離開醫館過去了好幾個時辰,現在已經差不多到了傍晚,河面上有一層霧,天色也不怎么好。 不過幸運的是,這里居然剛好有一艘船,這艘船還可以駝人,甚至還可以把馬馱過去。 這樣就不用再等到明天了。 談好價錢之后他們上了船,船夫是一個身著灰藍色衣裳的男人,莫約四五十歲的年紀,話不是很多,談完價錢就不再說過話了。 霧氣壓河,船夫憑借著自己的經驗劃著船,秋月白站立在船上,陸緋衣坐在他的旁邊。 陸緋衣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河面上風很大,倒是比在陸地上涼快不少。 順流而下,船只很快就路過了河心。 這時候陸緋衣忽而見秋月白掏出了二十四橋。 他剛想說些什么,就又看見秋月白當著他的面把二十四橋丟進了河水里。 “??????” 陸緋衣連忙扒在船邊往下看,幽綠的河水流的很快,等他往下看時船只早已經不在剛剛刀掉下去的地方了。 秋月白見他反應如此劇烈,問:“怎么?” “你怎么把它丟了?!”陸緋衣吸了一口涼氣:“好歹也算是一件寶貝?!?/br> “你想要?”秋月白淡淡的說:“那你應該早點說?!?/br> “不是我想不想要——你就這么把他丟了?”陸緋衣咂舌。 “丟了就丟了?!?/br> 秋月白眉尖擰起,坐了下來。 他的表情有著些許的厭惡,仿佛丟的不是一件寶物,而是一個麻煩。 二十四橋在一天,他就總有一種時玄蘭在盯著他的感覺,頭頂猶如墜劍,不安如螞蟻一般爬滿全身。 這樣一件充滿了殺意的邪物,丟了也就丟了罷。 “……厲害?!标懢p衣收回目光,靠在船邊:“這樣的寶貝,只怕賣都能賣不少錢,能如此果斷的將其拋入河水,可見你……” 話沒說完,但畫外音卻明顯得很。 秋月白不以為然。 在他的心里一直對時玄蘭懷有某種隱秘的仇恨,以至于他現在不想接觸任何與其有關的東西。 這種仇恨從十幾年前就深埋在他的內心,到如今已經扎根于五臟六腑,無法再剝離了。 第041章 歌聲 但除了仇恨,秋月白也在害怕。 害怕這影子永遠糾纏著自己。 河水朝東流去,碧波蕩漾,恍惚間他好像聽見了歌女的吟唱。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br>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br>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br> 聲音空洞婉轉,漂浮于空氣之中,哀哀怨怨。 秋月白一僵。 他的心臟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跳的很厲害,在船這種逼仄的空間之上,那種求生的本能幾乎要控制著他從船上跳下去。 秋月白一把扶住船的邊緣,動靜很大。 他用力的捏住那一塊地方,力道大得指節泛出一種慘淡的青白色——他在通過這種方法試圖讓自己變得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