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了，不過……”祁至臻低笑了一聲，然后垂眸，掩去眼底的幽深，淡淡道:“只是我有點不確定……”

    他抬手，飲下那杯茶。

    “不確定?”源安挑了下眉，然后徐徐道來:“你既然能想起，證明執念已深，兩世為人，重新來過，還有什么不確定的……”

    祁至臻沒說話，而是摩挲著腰間的玉石，目光卻落在一邊兒跟貓兒玩耍的少年身上。

    陽光透過菩提樹的縫隙，斑駁地灑在他的身上，他低著頭，不知道說了些什么，逗著小貓兒，唇邊梨渦淺淺。

    總覺得自己心底好像被什么東西塞滿了，他唇角微動，忽然開口:“……我跟他現在算是什么?”

    即使試探出一些信息……

    但他并不知道這人兒來自何處，正如楚瑾不知道他重生而來，每當想起此處……

    總會出現一種虛無縹緲的感受。

    “你跟他……”源安看了過去，目光落在楚瑾身上，帶著幾分了然，半晌后若有所思道:“或許……當面詢問會更好?！?/br>
    似乎見祁至臻神色莫辨，源安悠然自得抿了一口茶:“出家人不可透露命數?！?/br>
    這是規矩，他頂多解釋一些發生過的事，命數不可違，向來不可說，一說便是錯。

    楚瑾陪著阿常玩兒了好一會兒，然后抱著它，坐在石階上，一邊給它順毛，一邊小口小口喝著茶，一邊兒刷著手機，偶爾能聽到幾句兩人的談話，不過離得稍微有點遠，都不太真切。

    他也沒在意，垂著腦袋，昏昏欲睡。

    迷糊間，他察覺到一股視線，楚瑾揉了揉眼睛，抬眼看去，就撞進了祁至臻靜深的眼眸，見他看過來，輕輕牽著唇角。

    他立馬坐直了身子，睜開困倦的眼睛。

    祁至臻起身走了過來，目光落在楚瑾懷里的貓兒，阿常也正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然后抬起腦袋，沖著他軟軟地“喵”了一聲。

    抬眼瞧著祁至臻盯著貓咪的目光，楚瑾莫名覺得他也很想摸一摸它，然后把貓兒往他面前一遞，小聲道:“你要抱抱它嗎？”

    他一直覺得祁至臻對貓咪格外喜歡，到處都有貓兒的痕跡，比如他的耳機，還有手機殼……書包上的小掛件。

    阿常輕輕“喵”了一聲，然后祁至臻蹲下身去，唇角微揚，?楓抬手撓了撓它的下巴，阿常舒服得癱在了楚瑾懷里。

    這一幕讓楚瑾緩慢眨了眨眼，覺得氣氛好像有點奇怪，看向祁至臻，總覺得祁至臻好像有什么話想說。

    他等了半天，祁至臻只是慢條斯理地給貓順著毛，好像并沒有開口的意思。

    楚瑾按捺不住，率先開了口，小聲詢問道:“你……是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

    不然為什么一直盯著他看。

    祁至臻指尖在貓兒耳朵上輕點，微抬眼，挑了下眉: “來這里一趟，去求個簽？”

    待人兒站起身，楚瑾思索片刻，然后也抱著貓站了起來，點點頭，眼里帶著幾分好奇:“好啊，我還從來沒求過簽?！?/br>
    天色不早，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給廟宇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楚瑾放下手中的茶杯，想要站起來，蹲了太久，腳都麻了，他踉蹌了一下，往前栽去，然后撞進了一個帶著清冽香氣的懷抱里。

    祁至臻伸手攬住了他的腰，微微用了些力道，便把人帶進了懷里。

    楚瑾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臉貼在他的胸口，耳邊是他沉穩的心跳，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松木混著茶香的味道。

    阿常輕輕“喵”了一聲，從他懷里跳了下去，邁著貓步，優雅地走開了。

    楚瑾雙手還保持著抱貓的姿勢，整個人僵硬在了祁至臻懷里。

    祁至臻攬在他腰間的手還沒松開，低下頭，下巴輕輕蹭了蹭他的發頂，心尖上縈繞著莫名的情愫。

    他好像逐漸沒意識到懷里人兒的僵硬，正想要把人攬得更緊一點兒，楚瑾動了動，然后從他懷里退了出來，低著腦袋，小聲道:“我……腿麻了?！?/br>
    逐漸回過神，氣氛好像更奇怪了。

    楚瑾心里天人交戰，他剛才好像覺得祁至臻是想要抱他的話……他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祁至臻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攬著人腰，他緩緩收了手，在衣側握了握，指尖摩挲著，仿佛還能感受到那纖細的腰肢，殘留的體溫。

    有點過頭了。

    他掩下思緒，目光落在楚瑾泛紅的耳尖上， 眸色微深，然后“嗯”了一聲。

    楚瑾心里亂糟糟的，也不知道說什么，半晌后，才干巴巴開口:“不是要去求簽嗎？”

    不遠處便傳來了一陣咳嗽聲。

    兩人轉頭看去，源安正端著茶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尾音上挑:“求簽在大殿，可隨我來?！?/br>
    楚瑾回過神來，臉瞬間紅了，連耳朵都紅了個徹底，結結巴巴道:“對，對不起，我我來?！?/br>
    留下祁至臻在后邊兒，楚瑾率先抬步走了過去，臉頰上的熱度被風吹得散了些，他抬手揉了揉臉，又捏了捏耳垂。

    恰巧天色已晚，約莫六點鐘了，本就沒什么人的 寺廟，更是空無一人。

    大殿內，楚瑾接過源安遞來的簽筒，心里想著所求之事——希望家人平安健康，還有……楚瑾垂下眼睫，耳朵又開始逐漸升溫。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才繼續想著，還有祁至臻，也希望他開心快樂，無憂無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