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樓驚御稍一思索,只能先任由他跪著,或許這樣他更能心安。 你何罪之有?樓驚御刻意軟了幾分語氣,像是獵人誘哄他的獵物放松戒備,面對影十一時,他有無限的耐心。 屬下污了主子的手。 樓驚御輕笑出聲,向來不茍言笑、威壓極重的臉上露出些溫和來,將手伸在影十一面前。 是本座碰的你,你有什么罪過,快些起來。 樓驚御覺得人真是奇怪,從前在密林時看這人受傷深可見骨,心里也沒多少動容,可如今一旦將人放在心上了,便連他膝蓋跪在地上都舍不得了。 影十一從沒聽過樓驚御用這種語氣對誰說話,他珍惜見到主子的每一次機會,記得每一次任務完成后去回復時主子說的每一句話,連語氣都刻在腦子里日夜回想。 樓驚御向來是不染凡塵,高高在上的,他有肆意行事的資本,從不需要討好誰,因此說話的語氣和他這個人一樣清冷。 如今這語調,怕也只是在夢里才有了。 影十一看著面前指節分明的手,稍微抬起頭看向他的主子,卻仍舊不敢起身。 因著他剛才違逆了客人的令。 影十一知道本家的人是貴客,主子向來會給他們些面子,正因如此,影十一才更為忐忑,脊背彎起,將頭磕在了地上。 自小接觸刀光劍影,干的是見血的營生,他如今還是頭一次知道什么是恐懼。 可他真的不想離開主子,哪怕遠遠看著,一生只能暗中守護便知足。 十一?樓驚御讓他猛地一磕頭嚇了一跳,去阻止的動作都帶了些慌亂,十一,這是為何,我不罰你,你也無罪,快起來! 教主,這影衛太不識好歹,自知沖撞了客人,哪敢起來。 樓驚御剛才一連串的行為太過驚奇,無人敢出聲,直到此刻才終于有人敢上前搭話,說話的正是季婉的兄長季風。 季風小心扶著meimei的胳膊,他不敢向樓驚御追究季婉的傷,便把火氣都灑在影十一身上。 不過一小小影衛罷了,絲毫沒有眼色。教主把他派來隨侍我兄妹二人,我meimei看上他有三分姿色是他的榮幸,屈尊與他說話,他卻噤言不語,像個木頭似的不知好歹,討要他做個玩物罷了,他卻口口聲聲此生絕不離教,影衛就是個物件罷了,哪由得自己做主,還請教主好好懲治他。 話里話外暗示樓驚御將影十一送給他兄妹二人懲戒。 此話一出,影十一瞳孔緊縮,剛被樓驚御拉起來的膝蓋再次落下,膝蓋與地板相撞的聲音聽得樓驚御大為心驚。 十一!樓驚御不敢用力拉他了。 還不等他問一句這是做什么,就聽影十一話里誠惶誠恐,臉色比平時更白,顯然是被逼到了絕處的模樣。 求主子留下屬下,屬下可自去刑堂領罰,不論鞭笞火刑或是什么,屬下都認,只求主子能留下屬下為您驅使 鞭笞?火刑? 單單是想到十一會受到這些刑罰,樓驚御便疼得心臟收縮,他哪里舍得啊,如今他對十一的苦與痛都感同身受一般,光是這般在腦海里想想都受不了。 可前世十一不就把這些刑罰都受了一遍嗎。 樓驚御回憶起前世心如刀割,一樣的場景,只不過那時他心硬如鐵,半分私情都無,便直接棄用了他。 他并非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曲折,當初暗閣統領姜巖為十一求過情,言說季家兄妹仗著本家和先教主的幾分關系在赤陽教分外沒有規矩,前去監視的影十一阻攔他們入教中機密之所惹了季婉不虞,又因著相貌的緣故讓這位大小姐起了心思,欲向自己索要影十一。 但影十一不愿,季婉便潑臟水狀告影十一無甚規矩,言行無狀。 自己當初不看過程只要結果,不論影衛是否有錯,憑自己心意行事,只覺得十一連這般小事都做不好,心下不快。 加之當時赤陽教和季家關系尚可,樓驚御便想做順水人情,哪料影十一便是死也絕不離教,頭磕在地板上見了血,那樣決絕的模樣看得樓驚御心煩,只覺得影十一這把刀忤逆了他的意思,當即便將其棄用。 影衛棄用自是做錯了事,要先去刑堂受罰,受完罰后便要折去一身內力。 樓驚御還記得影十一那時生無可戀的空洞眼神,一步一步跟著姜巖去刑堂,吃了一遍苦頭,折騰去了半條命。 影十一不用去季家了,卻也無法再留在赤陽教。 在樓驚御遭算計被他救出前,他幾乎忘了有影十一這個人。 樓驚御不缺刀,這把刀不好用便換一把,哪料影十一這把刀讓他追悔不及。 好在有重來的機會。 放肆!本座的影衛,用得著你來評判!樓驚御聽季風的話怒火中燒,一掌揮過去,掌風便把人掃倒了。 季風看向影十一的眼神讓他十分不喜,這般言辭說他meimei看上了十一,殊不知真正垂涎十一的到底是誰! 這般想著,又一掌揮出去,生生將人擊出血來。 教主動怒,影衛連同隨侍的下人嘩啦啦跪了一大片。 樓驚御卻只想著怎么把地上跪的十一哄起來。 十一,我自然要留你在身邊,不會把你送出去的,別亂想,也別亂聽旁人講的,先起來好不好?樓驚御也蹲下來和人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