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真好，”袁夫人夸著，看向小許，“你說是不是??？”

    “嗯?！痹S淵肯定點頭，“挺香的?！?/br>
    林薇：“我二姐要是知道了，那可高興了?！?/br>
    袁夫人笑：“小許這孩子，打小就沉穩，說一就是一，他說好，指定就是糊弄人?！?/br>
    林薇看向許淵，而他也正看向這邊，兩人視線交匯的時候，她眉眼彎了彎，嘴角漾開：“我覺得也是?！?/br>
    袁夫人還惦記著袁承中，又打包好一份拌面，讓林薇會研究所的時候給他，還是忍不住嘟囔：“他現在整天就是研究，起早貪黑，在一間房，我都見不到幾回。他還沒你們關心我呢?！?/br>
    林薇：“師母，您這就誤會了。我過來時，袁教授肯定是知道的，就是他讓我多陪陪您?！?/br>
    袁夫人：“你別替他辯解了，我還不清楚他嗎？一有什么項目，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待在崗位上，從年輕的時候就這樣?！?/br>
    林薇動了動嘴，最后什么話都沒說。

    袁夫人看著林薇上許淵的車，這才放心回去。

    汽車往前駛去，很快，身后的樓就看不見了。

    車內很安靜。

    距離兩人上一次見面，又過去幾個月了。

    許淵最近也很忙，忙著拓展這個國內的市場，忙著做生意，同時，他也關注林薇的動態，就是沒什么機會碰面。

    上次他去看袁夫人，對方無疑提及林薇每個周末都會來看她，許淵就特意挑了這一天過來。

    許淵余光看了林薇幾眼，她望著窗外，思緒有些游離。

    他長手一伸，把一個牛皮袋遞給她。

    林薇回神，接了過來，打開一看，還是一疊國外的資料和文獻，她驚喜中帶著感動：“這些資料收集得是不是很不易？”

    “還好?！痹S淵輕描淡寫略過過程，“對你有幫助就好?！?/br>
    “很有幫助，就是太麻煩了你?！?/br>
    “你不覺得是麻煩就不是麻煩?！?/br>
    許淵說這句話時，他自己都很詫異，握著方向盤的手收了收，眼神不自覺在閃。

    而林薇則沉靜地翻閱資料，對他說的話，完全沒太在意。

    她希望找到有利的信息，所以看得格外入迷。

    許淵沒打擾，安靜開著車。

    半晌后，林薇將資料放回去，看著前面，聲音緩緩響起：“所有人都覺得，袁教授是個學術癡，其實袁教授最想研制出來的藥物，就是針對師母病情的特效藥?！?/br>
    “裸體支架產生的副作用大，師母每天都要服用大量藥物預防血栓形成，控制心血管風險，她以為是術后修復藥，可是斷不了的，對身體傷害也不小?！?/br>
    “袁教授年紀大了，長時間這么拼，對身體不好，不過，我理解他?！?/br>
    .......

    許淵聽她說完，好一會才道：“你是理解他，還是你也和他一樣？區別在于，袁老他是為了家人，而你，是為了更多人?！?/br>
    “哇——”林薇夸張輕叫了一聲，幽默笑道，“你把我說得好偉大?！?/br>
    許淵沒反駁。

    林薇抱著牛皮袋，撐著下巴看向窗外道，輕聲呢喃道：“如果真有那么偉大也不錯?！?/br>
    許淵通過后視鏡，看到了女孩那雙清澈的眸眼里，帶著最簡單的執念。

    汽車停在研究所外，林薇和以往很多次一樣，下車，道謝，擺擺手，再笑著離開。

    “有空請你吃飯?！?/br>
    她總會這么說。

    許淵知道，這個有空，不知道得什么時候。

    但有鏈接總比沒有好。

    許淵：“記著了，你欠我一頓飯?！?/br>
    林薇腳步停頓，回頭笑逐顏開道：“記著啦?！?/br>
    *

    實驗室內。

    林薇看著新回的一批國外儀器，在這個技術被封鎖的年代，這些儀器被國外瘋狂抬高價格，一臺小小的儀器售價就幾十上百萬。

    比起先前簡陋的實驗室，這個實驗室已經是國內相當高的水平。

    袁承中正戴著老花鏡，正在做實驗。

    林薇將手上的飯盒放在一邊，走過去接袁承中的任務。

    作為最得力的助手，她已經熟練掌握各種流程，袁承中也沒有過多交代，就讓她接手了。

    期間，袁承中詢問了幾句關于心臟支架的事情。

    目前所有的心臟支架都是進口，就連會做這個手術的醫生在全國范圍單手數得過來，所以當袁承中和林薇提出要自主研發國產支架，他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很荒唐。

    雖說國外的裸體支架副作用大，但他們在這個領域，就像無頭蒼蠅，說出去都要被笑話的地步。

    林薇則第一時間表示：“我們的確需要具有獨立自主產權的國產支架，這樣才能打破進口支架的壟斷?！?/br>
    “沒錯?！?/br>
    袁承中只當林薇是不知者無畏，這樣也挺好，能夠用心做事，沒想到她下一句又道：“依據上一次抽樣調查的結果，以后心血管病比例只會越來越多，大部分人，是沒有辦法去支付昂貴的支架費用?！?/br>
    “所以，國產支架的上市，勢不容緩，我們必須爭分奪秒?！?/br>
    袁夫人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大部分患上這種疾病，即便發現及時，單單上萬的心臟支架就足以將他們勸退，更別提還有后續的對普通家庭來說高昂的醫療費用。

    袁承中自然知道，所以心情變得格外沉重：“裸體支架副作用大，而且手術之后也有風險，再狹窄率一直高居不下?！?/br>
    這就意味著，很可能會人財兩空。

    就是隨著國內進行的手術變多，數據相對又多了些，才讓袁承中再次憂愁。

    “所以我們不能再研究裸體支架，我們是不是可以將支架作為一個載體，攜帶藥物對目標進行治療——”林薇滔滔不絕說著自己的想法。

    袁承中并未打斷，而是認真聽著。

    上一次，林薇就曾說過，可以研究出一種可吸收支架，這樣就能避免長期服藥問題，可那是理想狀態，他們還沒研究的具體方案。

    相比之下，把支架作為載體，攜帶藥物，似乎也是另一種更可行的方法。

    袁承中聽著林薇天馬行空的想法，還以為是她一時興起的另一個腦洞，結果她拿出了一份自己做的計劃書。

    她詳細說明了支架原理，還把支架分成了三個部分，原本的支架作為載體，在載體，也就是原有的金屬支架表面是一層涂層基層，讓它作為藥物載體。

    “為了保持藥物穩定性，必須要用高分子材料，這樣比較穩定附著表面，還能保護里面的藥物?！?/br>
    “藥物可以通過抑制新生內膜過度生長，達到降低再生狹窄的作用?！?/br>
    “這樣的話，再生狹窄率會大幅度下降?！?/br>
    ......

    林薇一邊說著，袁承中一邊看著她的方案，眼底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因為她說的每一步，都是可行的。

    袁承中又問：“你研究過涂層材料？”

    林薇在方案里翻了頁：“我簡單試過幾種，具體的報告和優缺點也做了記錄，發現是可行的?！?/br>
    袁承中顧不得吃飯，拿著報告就往里面的試驗臺走，讓林薇快速跟過來。

    “您還沒吃飯?！绷洲碧嵝?。

    袁承中擺擺手：“那個不重要?！?/br>
    “您先吃飯，身體是革命本錢?！绷洲闭驹谠貨]動，再次開口提醒。

    袁承中拗不過她，舍不得放下報告，又怕弄臟，火急火燎地去吃飯了，期間，他看向林薇說，欲言又止幾次，最后說：“要盡快把這個研發出來?！?/br>
    “教授，我知道的?！绷洲辈]有過多說。

    袁承中連連點頭，內心的激動還是沒有辦法消散，在吃完飯后，立刻就讓林薇去了試驗臺，開始對數據進行分析。

    *

    林薇欠許淵這頓飯，一欠就是大半年。

    她雖然每周都會去看袁夫人，但都來去匆匆，走路都恨不得帶風，許淵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會和她碰上，但閑聊和吃飯的時間還真沒有。

    而關于林薇的消息，許淵還是從許珊珊口中得知的。

    所以每次家庭聚餐，他都去把她接回來。

    餐桌上，許珊珊總是滔滔不絕講著林薇的“動態”。

    “上個月，我們研究所又有兩種藥物進入臨床前試驗了，一切數據都特別穩定?！痹S珊珊啃著雞翅，“對了，還有一個重磅級消息?！?/br>
    她一出口，餐桌上的人看過來。

    許珊珊特別驕傲道：“我們國產的心臟支架進入臨床前研究試驗了?！?/br>
    她格外記仇許文博去年調侃林薇的事情，冷哼一聲：“你肯定不知道這是什么，這可和國外進口的支架不一樣，如果成功，再狹窄率會大大降低，是新的一種藥物洗脫支架，能把進口支架的價格打下來一大半，由幾萬塊變成幾千塊，還能帶來更好的效果?！?/br>
    “到時候，就會有更多的人治得起病?！?/br>
    許文博的確不懂，但扯到這種為國為民的大事上，他的確調侃不起來。

    許老爺子一聽放下筷子：“這事也有你那室友的份？”

    “對啊，林薇提出的方案，她在私底下都研究了，還做了記錄，袁教授發現可行后，我們就在研究這個實驗?！痹S珊珊說著有些不好意思，“我們就是打下手，林薇一個人在實驗室忙?！?/br>
    說起林薇，許珊珊可佩服了：“她今年過年都沒回去，大年三十都在實驗室，我就沒這么服過一個人，太努力了?！?/br>
    聞言，許淵動作也放緩，視線望過去。

    許珊珊還在說：“上學期她拿了年級第一，沒人不服，聽袁教授說，她得提前畢業，我覺得也是，在學校那都叫屈才?！?/br>
    “你得多和人學習學習?！痹S老爺子說。

    許文博：“就是?！?/br>
    “你插什么話??？”許珊珊瞪許文博，隨后癟嘴道，“我能跟在她屁股后學點零碎就夠了，我哪有她那股勁兒啊，都快長在實驗室了。再說了，我是去上大學，能去研究所幫忙已經很上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