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生?！笔Y文快速地朝著樓下喊了一聲。

    第一聲沒有回應。

    蔣文看了一眼門外，那些人已經快到門口了，他快速地從樓上跑下去，跑到傅生旁邊搖了他一下。

    “別睡了，”蔣文說，“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人家來砸你店來了?！?/br>
    傅生其實沒有睡著，聞言這才睜開眼，他神情如常，不急不緩地說：“砸吧，剛好還有些賣不出古董堆在屋子里占地方?！?/br>
    蔣文：“……”

    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當不了老板了，這種心理素質，活該這黑心鬼掙錢。

    但是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他左右瞥了一眼，還是拿了個掃把擋在自己面前，以防城門起火，殃及他這條無辜的魚。

    剛拿好，就看到一大群人進了院子。

    傅生在躺椅上起身，掃了一眼站在最前方的女人。

    女人穿著一身紅色呢子大衣，不是時下流行的款式。

    他眼睛紅腫，眼紋很深，屬于長時間睡不著覺的失眠人群，神情悲傷，嘴角下抿，典型的心力交瘁表現。

    “放下你手中的掃把吧，”傅生看著旁邊如臨大敵的蔣文，“他們是來求人辦事的?！?/br>
    蔣文啊了一聲，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傅生已經走出去了好幾步了。

    “你好，找誰？”傅生很客氣的看著他們問。

    最前邊的女人眼睛朝著院子里面看了幾眼：“陸離——陸離是不是在這里??？”

    傅生皺了一下眉：“你們找陸離做什么？”

    “我聽說華盛醫院的事情是他爆出來的，”女人抹了一下臉說，“我們來問他點事?！?/br>
    傅生目光沉了一下，半晌開口說：“陸離只是個學生，其他事情都不知道?！?/br>
    “求求你了，就讓我見他一面，我們就問問幾件事，問完了就走，”女人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說，“我們這些人，有些是醫療事件中出了事的家屬，還有的是外地丟了孩子父母，好不容易才天南地北的聚在一起，你就讓我們問問。讓我們死心了，就不會再惦記著這事了?！?/br>
    傅生眉心顰的更深了。

    他沒開口，身前的女人又接著哭著開口：“我女兒三年前因為闌尾炎住進華盛醫院的，本來就是一個小手術，可我再見到她的時候，就只剩下骨灰盒，醫院告訴我手術途中出現了意外，人大出血死了。他們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將人火化了。我不信里面沒有意外?！?/br>
    傅生手指動了一下。

    女人又指了指身后一個穿著破舊，胡子邋遢看上去格外老的中年男人說：“他女兒是來南寧打工的，打電話之前說是要來醫院拿點藥，后來就再也沒有回聲?！?/br>
    傅生聽著他們的聲音，好半晌才開口說：“這件事應該找的是警察?！?/br>
    “我們找過警察，但是警察說證據不足，沒辦法受理，只是給失蹤的人報了失蹤?！迸俗齑筋澏?，說話幾乎已經帶上了顫音。

    “你們走吧，”傅生卻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就轉過身去，“陸離不住這，也什么都不知道?！?/br>
    眼前的這些人差不多有三四十個，不知道什么將他們聯系在一起的，盧正風的案子被曝光不久，受害人名單已經出來了，這些人的名字顯然不在受害者名單內。

    “蔣文，”傅生喊了一聲，“關門，今天不做生意了?！?/br>
    蔣文聽著傅生的語氣怔了一下，傅生雖然嘴上總是喜歡說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卻又總是在背地里做一些壞人不可能做的事。

    但今天這種冷硬的態度還是頭一次。

    他啊了一聲，才哦哦應道：“哦，行?！?/br>
    “各位，”蔣文對著前邊的人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店今天要關門了。你們看看要不去別的地方找找？”

    那些人剛開始不動，還是站在最前邊的女人看了一眼傅生，又對著身后的人說：“咱們出去等著吧，別耽誤人家?！?/br>
    說完，就帶著一群人退了出去。

    蔣文將門上的鎖拿下來，又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看了他們一眼，嘆了一口氣。

    他懂這種久病亂投醫，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感覺。

    但是陸離只是一個大學生，又不是警察，找他也沒有用啊。

    太陽從頭頂一直降到半山腰，傅生站在二樓，看著院子外坐在地上的那群人。

    他們不說話也不吵鬧，中午吃飯的時候也只是拿著干糧坐在地上啃，現在正是倒春寒的時節，風都帶著冷意。

    傅生看了半晌說：“給他們倒點熱水?！?/br>
    蔣文知道傅生心腸軟，就是嘴硬，連忙應了聲。

    他給每人分了熱水，回來的時候看著他們嘆了一口氣：“還不走，一會陸離該下課了?！?/br>
    傅生垂著眼睛靜靜地看了一會，轉身下了樓。

    蔣文在身后喊：“干什么去？”

    傅生沒說，只是道：“晚上不回?！?/br>
    蔣文看了看傅生，又看了看外面的人偶，撇嘴說：“這事鬧得，叫什么事嗎?！?/br>
    傅生出門，那些人只是看了一眼，便繼續在門口守著。

    傅生沒看他們，徑直走過去。

    到陸離學校門口的時候，他們剛好下課。

    孫文鑫看了他一眼，剛想說句哥哥好，又想起來了兩個人的關系，強行給憋了回去：“那個，我先走了?！?/br>
    陸離點了一下頭，看向傅生：“昨天不是說今天不用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