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突然意識到,他今天真正愚蠢的不是他做了自以為的善舉,而是他竟在指望一個滿身痞氣的人會對他有謝意。他轉身后又回過了身:“那我先走了?!?/br> 站在原地的林鵬飛聽后是片刻的錯愕,然后甩了甩手。 長而曲折的胡同從高空俯視下去猶如一條小蛇,穿梭在里面的徐寧漸行漸遠,掩于高墻后再不見。 林鵬飛收回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墻根旁的那一抹黃色上,他滿不在乎的打算走人,卻還是在深吸口氣后一瘸一拐的過去將東西撿了起來。 因為沒了雨傘,徐寧剩下的路走的飛快,身上隱隱作痛但好在沒有太重的皮外傷。他每次挨打時死死護住頭不是為了減少傷害,而是不想留下挨打的痕跡,到了家門口他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了兩遍才掏出鑰匙進了門。 田美惠見兒子回來立馬迎了過來:“小寧回來了?!?/br> 徐寧笑了:“媽,你在家啊?!?/br> “呀,你這孩子怎么弄的,渾身都濕透了,雨傘呢?” “忘記帶了,”徐寧邊說邊摘下了書包,“我沒想到會下這么大?!?/br> 田美惠在接過書包后看到了兒子襯衫后背上有幾個類似于腳印的痕跡,表情滯澀的問:“小寧啊,你是不是又挨欺負了?” 端著水杯喝水的徐寧連忙搖頭:“沒有媽,我就是淋透了,走得急身上甩上了泥?!?/br> 田美惠無聲嘆息后沒再多問便進廚房忙活去了。她最怕生性孤僻沒什么朋友的孩子在外面挨欺負,有時候是真的證據確鑿,有時候是她的胡思亂想,她寧愿相信是后者多一點。 回房間換好干凈衣服的徐寧從濕漉漉的書包里掏出了書本來攤開晾,他小心翼翼的,怕在翻動時把潮濕的書頁弄碎了。 書包里的東西都被拿出后他也沒有看到筆袋。他明明記得他有在放學時裝進了書包,卻怎么都找不見,一定是剛剛挨打時掉了出去。他越想就越覺得他蠢透了,他很生自己為了個毫不相干的人挨打的氣。 丟了的筆袋和里面所有文具徐寧在新的一周開始后用零花錢都重新買全了,那個雨巷里的人和事他以為就都過去了。 沒想到在一周后他又再次看到了那個少年。 是在下午的自習課上,正認真做練習冊的他聽到前門口的同學通報說有人找他。 他在這個學校里所有能稱得上朋友的都坐在這屋里,他不知還能有誰來找他,帶著疑惑推開門探出身子看了看后他瞪大了眼睛。 那天被雨水弄亂的發型已齊整,一絲不亂,那天被泥巴糊了的臉已擦凈,英氣十足。明明完全不一樣了,他卻瞬間給認了出來。 林鵬飛手腕一揚扔來個東西,徐寧沒接到,看清楚是何物后他彎腰撿了起來:“我以為丟了?!?/br> 林鵬飛輕哼:“實話告訴你,你要是掉的是錢包我可就不還了,這東西我用不上,扔了怪可惜,正好過來找朋友順便還你?!?/br>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林鵬飛頭一歪:“那天你穿著的是洛平的校服襯衫短袖,筆袋里還有你的飯卡和學生證?!?/br> 徐寧握緊了筆袋:“謝了?!?/br> “用不著?!?/br> 徐寧見人要走,上前一步問道:“那你叫什么?” 林鵬飛回頭看著徐寧,他不覺得這事跟他叫什么有關系,不耐煩后還是開了口:“林鵬飛?!?/br> 第19章 在灑滿了夕陽余暉的走廊里,徐寧目送著林鵬飛消失在了樓梯口。 回到班級坐在座位上的他無心做題,從林鵬飛那些算的過來總字數的話里得知了那人不是在洛平上學。 讓徐寧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是,他十七年的人生歷程里,這是第一次跟看起來就不好惹的人如此心平氣和的言語。他身邊少的可憐的朋友,要么是學習好跟他有共同話題的,要么是同他一樣性格孤僻互不嫌棄的,他從來就沒有跟林鵬飛這樣的叛逆少年有過過多的互動。 并不是他挑,而是所有如林鵬飛那般滿身戾氣的男生,都少不了會有想以欺負他和踩踏他為樂趣的嫌疑,他是在久而久之的條件反射里形成了自我防御,到現在看到那些人就繞著走了。 他很確定,那天在那個胡同里,如果他有先定好林鵬飛的位置,他是絕不會跑過去摻和的。他以為那是個跟以前的他一樣經常受欺負的男生才會自不量力的想去嘗試扭轉結局。 雖然他事后埋怨過自己多管閑事去討打,但仔細想來,他并不后悔跑過去。他覺得痞里痞氣的林鵬飛并沒有那么壞,起碼還知道將他的筆袋還回來。 長期被忽視的人在得到任何一點的關注后都會心存感激,握著那只筆袋的徐寧在心里將謝到了千萬聲。 他什么都不出眾,普通的不能再普通,長久以來他只能一門心思投身學習才能還有優勢可言。他是個十足的好孩子,任何跟壞孩子沾邊的事都不會做。性格內向是因小時候總受欺負,那些孩子都嘲笑他是娘炮,就因為他愛干凈講文明懂禮貌喜歡跟女孩子玩。 到現在他也沒能完全甩掉這個稱號,雖然高中同學對他都不錯,但有時也還是會嫌棄他性子軟弱。連體育老師看他的身體素質后都不認為他可以像其他男同學一樣馳騁cao場進行劇烈運動。他是他們班體育課唯一可以跟女生們自由活動或者回班級的男生,根本沒人會有任何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