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漂亮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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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吃過晚餐后,宗路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他們乘坐大巴,坐在后排,人不是很多。 流雨說來就來,搖搖晃晃的窗外,是層層迭迭的綠意流淌。從現代化的高樓駛向低矮的棚屋,又轉向奢華的別墅區。 宗路領著明禧來到半山腰,靠著有些起繡的欄桿,指向遠處煙紫色的云霧。在茂密的陰影背后,是耀眼的霞光,夢幻的色彩像一條分割線,隔開陽光和陰霾。 “我有時候會來這看風景,這很安靜?!弊诼穼雮€身子壓在欄桿上,倚身在暮色里:“明禧,你喜歡嗎?” 明禧定定地看了一會兒,說道:“很漂亮,阿路,我喜歡漂亮的東西?!?/br> 她不是單純的捧場,在來到興城之后,她才終于有了一種放松的感覺。 “我們做藝術的,總是在和漂亮的東西打交道,可我漸漸發現,漂亮的東西都會褪色,然后就會變得陌生。我有個攝影師朋友,她從小生活在大山里,她說,有一段時間,她發現她看什么東西都是灰暗的,就是蒙上一層灰色的濾鏡,那些她所熟悉的人和事,都在褪色?!?/br> 明禧深吸了一口氣,背靠上欄桿,面對著畫滿涂鴉的墻壁,“她說,在一個地方待得太久,記憶就會褪色,這種褪色會從腦海蔓延到現實,當她來到一個新的環境,她發現她的世界好像又開始有色彩了 所以,我也想到一個新環境,我想看看,我能不能找到,新的,漂亮的東西?!?/br> 宗路垂下頭笑了笑,耳朵上的黑鉆耳釘偶爾閃爍微光,他十指交叉,搭在欄桿上,語氣幽遠又疏離,還暗藏了幾分期待。 “那明禧——我是漂亮的東西嗎?” 明禧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瞳孔驟縮,心臟仿若奔馳的野馬,嘴巴微張,像一個要吐泡的金魚。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甚至不知道該怎么理解這句話。 不知是哪里傳來的寺廟鐘聲,厚重的聲音一陣陣蕩到她的心里,再傳遞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手心里濕潤起來,像是下了一場小雨。 宗路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略略歪頭,眼尾拉出一道明亮的弧度,讓明禧有種住在他眼里的錯覺。 這時余暉的光線移動,空氣中看不清的絲線,纏繞在兩人灼熱的呼吸上。 宗路突然靠近,一只手勾住她的腰將她拉向自己,另一只手在凸起的肩胛骨流連。 明禧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呼吸都停滯了。 兩人鼻尖相觸,如同那個夜晚一般。如果明禧側過臉,就能看見光影吻在一起的景象。 她沒看到,但是宗路看到了。 明禧被咔嚓聲喚回神的時候,宗路已經收起了手機。她正想詢問,突然就被宗路抱腰提了起來,放到窄長的欄桿上。她的平衡完全由腰上的大手控制,腰間源源不斷傳過來的熱度讓她心驚rou跳。 石壁上的水滴,先是拉出一根長長的細絲,再像畫面定格般凝結成兩個互不靠近的水珠,一陣風吹來,水珠被打散,成了四五塊不規則的水,最后在空中消失一段時間,又匯聚成更大的,唯一的水珠,落到地面,啪地一聲,消散無形。 池塘開始暈開一個又一個的漣漪,浮萍像玻璃杯里的薄荷水,呼喚無邊無際的季風雨。 氤氳的水汽打濕他們的頭發,明禧變成了那個從高而下注視他的人,那雙凌厲的眉骨此刻變成繾綣的汪洋。 明禧緩緩低下頭,靠近。 用舌尖,輕舔了一下眉毛斷裂的地方。 “呼——” 濁氣伴隨著低沉噴出,宗路看著那雙被霞光暈染的瞳色,突然有種醉酒的錯覺。 柔軟的觸感貼在微涼的唇上,再被細綿的雨絲粘合。舌尖勾著唇線細細描摹,從磕碰牙齒的拙劣,再到飽嘗美妙滋味的意猶未盡,兩人像被定格的舊油畫,是少女和獵豹的嬉戲。 明禧被他放開的時候,眼神都是霧蒙蒙的。她想要換氣,可是宗路又追吻上來,明目張膽的掃蕩肆掠。 “唔——”明禧抬起一只手擋在兩人中間,手背是她尚未消散的溫度,手心是舌尖勾卷的搔癢。 宗路也學著她抬起一只手,插入她的指縫,拉開,按下,放到大腿上,妥帖地放好,然后用流沙過濾后的沙啞聲音說道: “kiss me again?!?/br> 后來的明禧回憶起那一刻,都還是會有一種心悸的感覺。甚至總會想哭,那種似乎要突破一切禁制的臨界感,讓她恐慌,畏懼。 但也有了奮不顧身的勇氣。 她想她往后余生再也遇不見這樣的人了,那是種直覺,準確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