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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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落荒 冰箱的冷氣透著白霧,打在了賀白看不清神色的面門上。 他在敞開的冰箱門口停了一瞬,接著伸手探了進去,沒有拿出那個飯盒,而是輕輕一撕,摘下了那張窄窄的便條。 賀白鬼使神差的對著那兩個字默默的看了很久,疑惑,驚訝,將信將疑,又有些難以置信。 他一時間覺得自己一定是失心瘋了—— 這怎么可能是蔣沐凡寫的。 蔣沐凡怎么可能會出現在這里。 …… 可那個“白”字,不論是筆畫轉折還是運筆痕跡,都和許多年前他的那本《臨床心理學》上的那個淺淺的“白”字,實在是太像了。 那本經年的小冊子是賀白一直以來的珍藏,鬼知道有多少個夜深人靜的夜晚,賀白就守著那一本見證著蔣沐凡對自己的感情不同尋常的淡淡痕跡,是如何孤獨艱難的支撐著。 所以盡管他不是刑偵出身,也不懂什么字跡鑒定,但賀白認為自己絕不應該會認錯這個字的模樣。 但怎么會呢? 蔣沐凡的字怎么會出現在這老房子的冰箱里? 賀白將那小紙條捏在手上翻來覆去,若有所思的看著,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受。 談不上狂喜,甚至還有些慌亂。 他努力平復著逐漸加快的心跳,側了側身,關上了冷氣十足的冰箱門,靠在了對面的櫥柜邊上。 賀白輕輕將紙條放在了手邊的臺面上,斜著眸子久久的凝視著上面的字—— 他像是在找一個理由。 找一個可以讓自己信服的,說明這個字跡確實是出自蔣沐凡之手的理由。 …… 可時間滴答滴答的毫不留情的流逝著,賀白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說服自己,蔣沐凡能在這個時候回到自己身邊。 他一定是恨自己的。 就算已經不再像從前那么恨了,但心里一定還是過不去那道坎的。 他們在大半年前的爭吵里蔣沐凡就表了態,對于自己多年前的那次推開,對于自己多年前的那次不管不顧的拋棄,蔣沐凡他說他不能接受,也無法過去。 而如今他們吵到撕破臉,吵到了這般難以挽回的地步,蔣沐凡就算是在醫院都已經知道是自己先一步發現了他的身陷險境,也是自己以身犯險的把他從那深山溝里撈出來的……這如此容易讓人感激涕零的救命之恩,蔣沐凡也就只是淡淡的一聲道謝。 也就只是在自己的病床前,最后悄悄送自己了一句微妙不清的道歉。 那句“你不用原諒我”的話,在賀白眼里,不過又是一句告別。 他如今告別的是心平氣和。 他不會回來了。 也許此生,他都不會回來了。 …… 想到這里,賀白望著那張像是希望的紙條嘆了口氣,心里不由得陣陣發疼。 這疼痛讓這世界仿佛又是回到了十年前,是那樣的灰暗冰冷,就連這小紙條上那之前讓人看著心里暖暖的自己的名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一樣。 這讓他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在剛剛高燒昏迷的時候,陷入的那場難以逃離的夢境。 這么多年的歲月里,那夢境已經見怪不怪的出現了無數次。 從醫學的角度看來,他這總是頻頻出現的相同噩夢也是一種程度上的創傷后應激障礙。 時間已然是從賀振華死去的那一年開始的。 夢中的自己被困在一方狹窄的空間里,四周起初都是他與蔣沐凡在少年時期的時候發生的種種甜蜜。 一路搖晃的公交車,燈光暗暖的架子床,窗邊被梧桐樹葉的陰影籠罩的一雙潔白的正在彈琴的手,還有在新五星級酒店的房間里那清秀白皙的身體。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過電影,半透明的影像在自己眼前一段一段的播放,仿佛身臨其境,讓人頭暈目眩,難以自拔。 也就是每每在他們緊緊相擁在那張柔軟大床上的時候,上空總是能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打破他與蔣沐凡之間幸福的寧靜。 那是一聲槍響,只有一聲,便瞬間天昏地暗。 不知是什么力量在那時生生的分開了他們二人,蔣沐凡在霎時間被扔在了距離自己異常遙遠的地方,賀白不論怎么伸手怎么奔跑都無法觸及。 緊接著,便是一個帶著血光的身影自上而下的在自己眼前墜落著—— 那是父親從橋上掉下來的身影。 那一年他二十三歲,就這么眼睜睜的在下面看著。 他無法改變那慘烈的事實,就只能就這么看著。 這邊的自己不知是在什么時候已經是滿身的鮮血,身上忽然出現的七個傷口被越撕越大,盡管他一點也不覺得疼,但卻能感覺到那一陣陣滅頂的乏力感遍布全身,無法動彈。 父親的墜落,自己渾身的鮮血,在這一時間同時上演,對面遙遠的蔣沐凡仿佛就是一個孤獨的看客,就那么觸不可及的站在黑暗里,越來越模糊,感覺很快就要被吞沒。 賀白看不到蔣沐凡的表情,只能在這個時候忍著自己對于上方墜落下來的身體的恐懼,一遍一遍的對著另一頭的人痛苦的呼喊著:“凡凡,別怕?!?/br> …… 咯噔。 賀白在這無法自控的回憶中,心中的弦不小心像是崩斷了一下,讓他疼的沒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