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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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他們都已經相互放了手,但蔣沐凡一直都自認為他放開的,不過是與賀白可以如戀人一般長廂廝守的那只手罷了。 作為大哥的賀白,蔣沐凡始終都沒有放棄過。 他也相信,賀白也是一樣。 …… 他們當下的分離是為了蔣萍。 但他們內心的聯系,是為了賀振華。 他們可以不做*愛人,但他們不能不做兄弟,否則賀振華的死去,那就真的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了。 所以在大學剛開始那一年——蔣沐凡意志還算堅定的那一年里。 他甚至還樂觀的想著,也許等時間慢慢沖淡一切的時候,他就還能再重回蔣萍的身邊。 哪怕三年五年,哪怕十年八年,甚至更久,蔣萍七老八十,自己也年過半百的時候,是不是那個時候母親就能稍稍的放下一些前塵,同自己心平氣和的說兩句話。 他到底是一個在幸福原生家庭里長大的孩子,只是在時光的洪流之中遭遇了變故罷了。 這場變故沒有絲毫改變蔣沐凡對于母親的依賴,他一直都有這樣的妄想,只是時而樂觀時而悲觀罷了。 畢竟賀振華絕不能輕于鴻毛的死去,他不允許自己父親這般偉大的犧牲之后,身后留下的殘局要是這樣的凄凄慘慘戚戚。 …… 于是那個時候,也剛好正值暑假,蔣沐凡持著自己本就有些不那么堅定,搖搖欲墜卻又強撐起來的信念,打算冒險回家一次。 他不愿相信賀白對自己那樣匆忙又草率的放棄,蔣沐凡想眼見為實的看看,哪怕被轟出來都無所謂。 可卻結果真的鬧出了一場鬧劇,惹下了一個麻煩。 也是在那個時候蔣沐凡才知道——蔣萍病了,并且病了有一段時間了。 接著,就是賀白又再一次絕情的將自己推走了。 他甚至是過分的,毫不猶豫的,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生生將自己推出的家門。 蔣沐凡被那大門咚的一聲震在原地,內心竟還有一絲記恨,不由的在心里暗暗的覺得,誰那樣趕盡殺絕的放棄自己都可以,唯有賀白,他怎么可以? 他不是還在他們最后分別前,那樣難舍難分的跟自己說了那句“別讓他真的找不到自己”的話嗎? 而且后來,賀白不是也還對自己說過,如果真的想家,他還可以回來的話嗎? 蔣沐凡一直覺得,賀白作為大哥,還是最后給過自己一些可憐的安全感的,他是告訴過自己的——雖然他們會分隔千萬里,但家還是永遠都在。 可誰成想,事情最后會莫名到這個地步—— 說不能弄丟自己的人是賀白,說要丟了自己的人,最后也是賀白。 什么話都讓他說了,什么決定都讓他做了,蔣沐凡無法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可這承受來的巨大。 蔣沐凡繞在那個圈里逐漸難以出來。 …… 他在那段與家庭與愛人分別的日子里,靠著袁征的那番語重心長的勸說,不止一次的告誡自己——人的一生何止于是只有愛情。 親情,友情,理想,事業,甚至是錢財,都是可以付出心血去維系的,也都是可以作為一個脆弱的生命能夠繼續活下去的動力的。 蔣沐凡憑借著自己都有點難以察覺的,根深蒂固的,最后的一絲底氣,這樣細細的認真的做著規劃。 他督促自己要向前看,所以不斷在深夜肝腸寸斷的催眠著自己,要斷情絕愛,消了那大逆不道的念想。 他逼迫自己要向前看,所以不斷在那如破石泉涌一般的迷惘襲來的時候,告誡自己要好好念書,好好生活。 他不斷耐心的勸說著自己,一切都過去了。 往日種種,都是一場夢。 全都過去了,只要能過去,那他就還有機會再重新開始。 如果能重新開始,那就一切都還有奔頭。 他要兢兢業業的蟄伏,要心無旁騖的養精蓄銳,要讓賀振華能夠真的安眠于地下。 不論是為了誰,都先要好好活著。 可他怎么也沒能想到,自己那可笑幼稚的信念本就已經岌岌可危,已經到了隨時都要崩塌的時刻—— 偏偏最后要將一切都全盤傾覆的人,竟是那個他已經深信入骨髓的賀白。 那個他已經決心放手的賀白,結果成了壓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 被賀白推出家門的那天正值暑假。 蔣沐凡落寞的回到了那毫無歸屬感的303宿舍,之后,便沉入了一段無限的蕭條。 那個時候假如方黎沒有出現,蔣沐凡自覺恐怕他就真的要永遠的停留在那個青春正好的二十歲了。 那時的他,從此徹底迷茫,徹底找不到了生命的意義。 也因此,患上了讓他此生都再難以擺脫的抑郁癥。 …… 抑郁癥的治愈成功率是一個很難說的數據,有的人似乎是在幾個月或是幾年的時間里就徹底痊愈了,也有的人將這疾病攜帶了終生。 也有的人,可能在某段時間里看似是治愈了,但可能又會在將來的某一天,又再次因為什么契機重新犯起。 這些都說不準,但蔣沐凡確實是實打實的冷了大半年。 然而那毫無顏色的大半年,之所以沒有成為自己人生中的最后的半年—— 全憑方黎倔強的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