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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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抹眼淚時玲瓏只當看不見,等紀斌調整好情緒,就發現她們走的不是來時路,反倒是往西城區開了:“趙知青……” 玲瓏:“等你想辦法黃花菜都涼了?!?/br> 她已經從鐘箐嘴里問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他每天掃廁所跟個隱形人一樣,但也正是在廁所,所以說什么話的都有。 紀斌完全不知道這回事,她都沒注意她爸跟趙知青說過話。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帶你?” 紀斌遲疑片刻道:“……因為我比較有潛力?” 聞言,玲瓏幽幽看來一眼,紀斌立馬明了何謂自取其辱,她憋著紅臉問:“難道不是嗎?” 玲瓏:“如果這么想會讓你舒服一點的話?!?/br> 她難得一次如此體貼,但紀斌完全沒有感受到被安慰。 實際上玲瓏跟知青們熟悉之后就發現,別的知青下鄉,一般都是家里孩子多,只有紀斌是獨生子,按照政策獨生子免下鄉,這就說明紀斌家里可能不一般。 當然她也沒想過真要靠紀斌家里的關系,只不過海省跟山省離得近,想找貨源就得跟本地人打交道,而紀斌這人并不討厭,她的家庭環境應該很好,才會養出這么個不錯的性格。 紀安儀跟鐘箐現在是落魄了,可她們對本地還是很熟悉的,玲瓏從她倆嘴里獲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這一天,她跟紀斌幾乎跑遍了本市所有市場,還去了碼頭,最后敲定了三家能夠長期合作的對象,不過她們并沒有簽單子,這讓紀斌很不解。 明明看著趙立冬同志跟三家負責人都聊得很火熱,對方都巴不得要合作了,怎么最后沒簽訂單,反倒是……運了滿滿一車海貨? 什么干海帶啊干蝦啊熏魚啊之類的,來時一千五百斤都裝不滿的卡車,現在已經是滿滿當當,連同從前進大隊收的那些干貨,也全都脫手了。 在丹山市賣不出價的菌子,被玲瓏在長河市轉出了五倍價,而她又用這些錢,和在岳經理那收到的尾款置辦了這么一大車海貨,那錢花的如流水一般,看在紀斌眼里都害怕,萬一要砸手里怎么辦? 就不能老老實實本本分分把賣淀粉腸跟豬rou腸的錢帶回大隊嗎?收海貨這事兒,趙立冬同志跟大隊商量過嗎? 紀斌滿腦子都是這些問題,她最擔心的是,就算這些海貨帶回去,確保能賣掉嗎?雖然收的價格很低,可丹山市沒有吃海貨的習慣,供銷社也不一定會要,這要是賣不出去…… 想想都讓人害怕。 然而讓紀斌吃驚的是,之后她們也沒有回山省,而是繞道來了方省——趙立冬同志她公車私用,在返程途中居然回家啦! 玲瓏不用猜都知道紀斌在想什么,這人下鄉太早,年紀輕輕膽子太小,但總體來說,還算有潛力,接受能力強,現在是還不怎么成器,但也不是完全無可救藥。 誰說她要把這一車貨帶回山省賣了? 真當她是做慈善的,一心為大隊,自己不要任何好處? 這一左一右來回倒騰,能落到玲瓏手里的錢可比等大隊發工資多多了,而且她沒有私吞公款,只是錢生錢,給自己賺點辛苦費罷了。 破卡車性能差,路況也差,紀斌哇哇吐,難不成玲瓏就很舒服? 沒有好處她干嘛要干? 海貨在山省不一定打得開銷路,但在方省沒問題,趙立冬打小在方省長大,方省人很喜歡吃海鮮,平時做菜都會灑一小把蝦米進去提鮮,可方省沒有海,所以吃的海貨都要從鄰省運,不管供銷社還是百貨大樓都賣挺貴。 紀斌更沒想到,玲瓏根本沒打算去供銷社找機會,她盯上的是方省的黑市。 只要錢,不要票,價格比方省市價低,玲瓏對本地很熟,就在紀斌單獨看著車心里七上八下時,玲瓏已經找到了能一口全吃的大買主,她為人也爽快,在對方壓價的基礎上又給了折扣,還約定以后有貨再合作。 算算賬,這一出一進,光是玲瓏自己的利潤就有一千二。 她點著錢,隨意抽了兩張拍給紀斌。 紀斌的手瘋狂哆嗦。 她下鄉八年,自己勤奮干活賺工分,還把紀安儀寄來的錢也都存起來,滿打滿算也不到三百,但就這么跟了一趟車,就分了兩百! “你敢不要,我就拔了你的舌頭,免得你多說話?!?/br> 紀斌被威脅的差點哭出聲,天呢,這是封口費,要她做共犯呢! 她潛意識里還是認為這是不對的,但這些天下來,紀斌又不是個榆木腦袋,她也會思考,安于現狀就是對的嗎? 沒有做過壞事的老師們只因為這個職業便受盡歧視,其中有許多人不堪受辱因此自殺,農民們吃不飽穿不暖手頭有錢也花不出去,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樣是錯誤的呢? 趙立冬同志沒有殺人放火,純靠自己的聰明才智賺了這么一大筆錢。山省省城的人們吃到了淀粉腸豬rou腸,海省的人們買到了菌子干菜,喜方省人則品嘗到了喜歡的海貨——在這個過程中,趙立冬同志沒有損害任何集體或個人的利益,甚至于皆大歡喜,但她這種行為,被稱為“投機倒把”,如果真被追究起來是很嚴重的。 如果說紀斌在這趟旅途中學到了什么,那首要的就是她不再以個人想法來定性玲瓏的行為是對是錯,二十三年來受到外界影響形成的觀念,她自己就在慢慢撕開,去探索和思考了。 周惠自打收到了小女兒的來信后整個人都有了勁兒,這天她正在家里糊火柴盒,突然聽見外頭傳來大車的聲音,周惠沒怎么在意,筒子樓離汽水廠跟機械廠都近,日常進出貨常常有車經過,不奇怪。 “媽!媽!” 這個聲音倒是怪熟悉的,挺像她家冬冬。 “mama!” 唉,越聽越像,這個月的錢票跟東西剛寄去的,也不知那孩子收到沒有。 “周女士!周惠女士!周惠同志!” 周惠猛地抬起頭,好像不是錯覺,這就是她家冬冬的聲音! 她火速丟掉手里的火柴盒,跑出家門一看,筒子樓門口停了輛四輪卡車,她那下鄉兩個多月的小閨女正在站在卡車旁邊,還有個年輕姑娘哼哧哼哧從車上往下搬東西。 一看見自己,小閨女的笑容愈發燦爛,還用力沖自己揮手,周惠不由得揉了揉眼睛,確定沒看錯后,眼淚瞬間往下掉,連忙往樓梯口跑。 這時候無論什么關系,大家表達情感的方式都很含蓄,但玲瓏不這樣。 周惠跑下樓時,她也飛奔過來,像一只快樂的歸巢小鳥,用力沖到周惠懷里,緊緊抱住她。 周惠下意識反手將女兒抱住,真真切切把孩子抱在懷里,才相信她是真回來了。 紀斌:…… 她現在懷疑趙立冬同志究竟有幾個人格了。 筒子樓的鄰居們早聽見有人叫周惠的名字,這會兒也都探出頭來看熱鬧,畢竟沒工作的人還是很多的,結果居然看見周惠家下鄉的小女兒回來了! “什么?這不可能!” 馬奮強媽是最不愿意相信的那個,她始終對趙立冬不肯跟馬奮強處對象這件事耿耿于懷,尤其是趙立冬上個月還給家里寄來那么多東西,這讓她更生氣,她倒要看看,看不上她家奮強,趙立冬能找個啥樣的! “啥不可能啊,人都來了,就在樓下呢!” 有人懟道,“還帶了好多東西回來喲!” 說真的,這回哪怕是跟周惠還有趙建設處得不錯的,都有點眼紅了,這世界上咋有這么能耐又這么孝順的閨女! 周惠看到紀斌大包小包往下拎,趕緊過來幫忙,哪好意思讓客人干活。 她很想數落女兒,有錢別老往家里花,自己多多攢著傍身才是正經,可圍觀鄰居太多,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女兒不好的,而且這是孩子一片心意,她也怕傷了孩子的心。 呼啦啦一片,全是擠進家里看熱鬧的人,紀斌有點應付不來這種情況,她只能坐在一邊欽佩地看著趙立冬同志在人群中混得如魚得水—— 這人好像天生便是世界的中心,人群的焦點,沒有任何人能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她就是有這種魅力。 如果自己也能像她這樣,八年前應該很快就能適應新環境,被人欺負時也不會忍氣吞聲,而是有勇氣反擊了吧? 不知道是經歷了太多次洗禮還是怎么的,當趙立冬同志開始說大話時,紀斌已經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點頭附和并且幫助補充內容了,歸根結底,是她徹底信服了趙立冬,不管是運輸隊也好,養殖場加工廠什么的也好,在這之前誰能想到前進大隊還有發家致富的一天呢? 趙立冬同志的話不顯得假大空,是因為她有將大話變成現實的本事。 紀斌敢保證,這次的貨款帶回去一分,整個大隊應該不會再有人質疑王清歡同志是否能夠勝任如此重要的工作了。 有人真心實意的羨慕、夸贊,當然也有人陰陽怪氣,不知是誰感嘆了一句:“惠啊,還是你命好,你會教孩子,瞧你們家冬冬多乖多孝順啊,下鄉了還不忘家里人,再看看我家那幾個閨女……唉!這人跟人真是不能比?!?/br> 說著話的人跟馬奮強家一樣,也是好幾個女兒一個男兒,不過她家姑娘跟馬家姑娘不同,她家姑娘都不樂意給弟弟當牛做馬,寧可不回家也不肯交工資,逢年過節送禮都不來,還大聲嚷嚷著說弟弟住家里吃喝在家里還一分錢不拿,她們不住家里也不吃喝家里,那就更不該拿了。 總之弟弟給家里多少,她們只給弟弟的一半,真是沒良心哦! “我回去非得說她們,讓她們來看看冬冬是咋樣對家里的!” 這位大媽越說越來火,越看玲瓏越喜歡,差點兒就要給玲瓏做媒,想把玲瓏說給她家那不成器的廢物點心了。 只能說,她還算有理智,否則這話一出口,周惠都得抄掃把攆她,回去照照鏡子吧!她家那男娃長得跟她男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好吃懶做還不如一頭豬呢,至少豬渾身是寶。 不用周惠開口,玲瓏先笑了。 她依偎在mama身邊,還把腦袋枕著周惠的一邊肩膀,姿態十分親昵,就是話嘛可能不大中聽:“大媽,你這話可就不對了,你光想讓jiejie們往家里搬東西,那你跟我大爺給了jiejie們多少呀?” 要不要看看周惠跟趙建設給了她什么呢? 不夸張地說,玲瓏下鄉那天,周惠真是傾家蕩產把錢都讓她帶上了,雖然趙立夏跟趙立秋也有,但比她少上很多,那兩份拿來買工作的錢,最后都給了她,周惠明確表示這是給趙立冬的補償,因為她跟趙建設偏心了。 私下給她的錢也是趙立夏趙立秋的好幾倍,為了防止幾個哥哥知道了心里不平衡記恨meimei,周惠全程瞞著,到現在趙立夏趙立秋都不知道,他們在收到家里轉寄來的包裹后,特別愧疚,拿自己的錢在當地又回了趙立冬一份禮,信上還說以后每個月都給她寄好吃的。 整個筒子樓,甚至放眼整個省城,女少男多的家庭能做到這樣的也是屈指可數。 玲瓏回饋,周惠跟趙建設就會越來越愛她,而愛她的方式就體現在錢上,說話的這位大媽,她們家也是嗎? 第643章 第二十七朵雪花(二十四) 那當然不是。 很多人家養女兒跟養男兒完全是兩種待遇, 哪怕是周惠跟趙建設這樣,日常衣食住行樣樣先緊著女兒的,到了關鍵時刻也難免向著男兒, 何況是不如她們家的呢? 給了女兒一口飯吃, 無視自己的偏心, 不關心她們的成長,像養小貓小狗, 或是一個物件,可等她們長大了,便反過來要她們盡孝, 來報生養之恩。 覺得女兒不可靠, 以后養老傳宗接代都得靠兒子,然而真到老了不能動的時候,照顧母父吃喝拉撒, 守在床邊的又是誰多一些呢? 像開口抱怨自家幾個女兒不如趙立冬孝順的這個大媽,孩子還小的時候,她有一塊糖或是煮了個雞蛋, 都要偷偷背著女兒們給男兒吃,男兒打個噴嚏她擔心得吃不下睡不著, 女兒到發育期來了月經她都不知道——是周惠好心教的她家大姑娘這是什么。 直到大女兒十八,有一回搓被血弄臟的床單,大媽見了才如夢初醒, 問:你都來好事了??? 大姑娘有什么事, 寧可跟年幼的meimei們講, 也從不跟她講, 誰說母女情是突然之間消失的呢?明明是在日復一日的漠視中逐漸淡去的。大媽常常抱怨大姑娘不懂事,給幾個meimei找工作都不愿意拉拔一把弟弟, 她似乎很喜歡在鄰里之間訴說女兒們的壞話,誰要是同仇敵愾幫她一起罵兩句,她心里便舒坦。 在她的家庭里,她的丈夫跟她的男兒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說,大媽已經身先士卒為他們沖鋒在前。 聽玲瓏問自己跟男人給了女兒啥,大媽理直氣壯地說:“我們家可沒你們家這么寬裕,把她們生下來就不錯了,誰家不是這樣過來的,咋就她們不孝順?” 周惠摟著女兒,說:“話不能這么講,你對姑娘不好,還想姑娘對你好,這咋可能呢?” “我對她們哪不好了?”大媽反駁:“給她們飯吃給衣穿,還有些人家生了女娃直接扔呢,我怎么說也把她們給養大了?!?/br> 她是真委屈,真傷心,玲瓏翻了個白眼:“瞧你這話說的,你家幾個姑娘以前在家難道跟我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呀?” 大媽家的姑娘們啥樣,鄰居們都有印象,周惠就說:“那還真不是,你大媽家幾個jiejie可勤快了,沒搬出去之前,洗衣做飯干啥都是她們,冬天煤球都是姐妹幾個抬上來的?!?/br> 只是姑娘們一個接一個搬走后,這些活全落大媽自個身上了,她也不讓男人跟男兒干,好像默認這是女人的活。 玲瓏:“大媽,我有個法子讓jiejie們都搬回來,你要聽不?” 大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