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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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圣上最小的孩子攜禮入殿,大殿內才又重回平靜。 要說二殿下進獻的血珊瑚已足夠龐大了,需得四個成年人才搬得動,公主的壽禮竟比二殿下的還要大! 但卻并非人工搬運,壽禮被放在一樣奇怪的裝置上,這裝置分別有四個輪子,推動時顯得極為輕盈,連小孩都能cao控。 大公主含笑問道:“這又是搞得什么鬼?” 她對meimei說話的語氣滿是親昵,旁人可沒這待遇。 了了與三名伴讀分別站在推車的一角,整個殿內只有承恩公府的人臉色不大好看,畢竟四位伴讀只有一位沒有隨公主同行,是誰呢? 楊矢只恨不得地上有條縫叫自己鉆進去。 做伴讀這段時日,他著實是煎熬至極。要說難過,公主不打他不罵他,只是無視他,其余三人倒會同他說話,然而有了正事卻又不帶他。這種被忽略得徹徹底底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可若要楊矢主動辭去伴讀的職責,他又不愿。 他在宮中是不受待見,可伴讀的身份卻給他帶來了許多好處,無論是家族還是日常來往之人,都因這身份高看他一眼。 劉敬諾等人是被公主帶著參與到壽禮制作中的,他卻連壽禮是什么都不知曉。 文武百官鮮少見到小公主,上回見她已是許久之前,隔了這么些時日一見,也不知是不是“轟天雷”所帶來的濾鏡,總覺著小公主年紀小小卻老成持重,一看便非池中物。 四輪拖車上蒙著一層紅布,隱約看得見被罩住的壽禮參差不平,少說有七尺高、九尺寬,小公主這是準備了什么東西? 帝王心情愉悅,道:“還賣得什么關子?莫非是要朕親自去揭不成?” 結果她那小女兒當真捏起紅布一角往前遞,很明顯是真的要她過去。 大公主輕笑:“圣上若是不想過去,不如兒臣代為效勞?!?/br> 帝王紆尊降貴的起身道:“你既如此說了,那朕還當真是要自個兒過去才成,免得叫你搶了去?!?/br> 她素來殺伐決斷,難見笑臉,今日難得如此和顏悅色,可見心情是極好的。 等帝王接過紅布的一角,輕輕一扯——不等她定睛細看,左右席位上的官員及皇親國戚便齊齊發出驚嘆! 聲浪如潮,稱得上是失儀。 原來這竟是一尊雕刻極為精美的琉璃盤! 但琉璃怎能做到色彩如此豐富,質地又如此清澈?居然連一絲一毫雜質都瞧不見! 實際上這并不是琉璃,而是玻璃。 陶瀾驕傲地向帝王介紹道:“圣上請看,此謂山河琉璃盤,東起岷山,西至北域,正是我大曜國土所至之處,謹以此琉璃盤,祝愿大曜河清海晏,千秋萬載!” 那些青春永駐壽比南山的祝壽詞,帝王早已聽膩了,比起自己的長生不老,她更愿意聽見由自己一手建立的王朝能夠延綿千年,經久不衰。 是以她當場放聲大笑,可見對這件壽禮的滿意程度,先前陶諫獻禮時她也很滿意,但那不過是點點頭,兩邊一比,帝王更滿意那一樣,自是不必多說。 可憐陶諫只出了一炷香的風頭便戛然而止,如果今兒不是萬壽節,他早拂袖而去了。 “圣上,可不止呢!”劉敬諾笑嘻嘻道。 比起毫不掩飾驕傲的陶瀾,她便顯得活潑許多,當然在納蘭茗眼里,與其說活潑不如說是少根筋,畢竟也不是誰都能在帝王面前像只猴子一般上躥下跳的。 “這玻璃用途可大了!待會兒您可以去我們的宮殿瞧瞧,用玻璃做的窗戶又明亮又好看,還有許多旁的物件!” 納蘭茗適時打斷她的話,免得劉敬諾將老底都透露出去:“只是過于珍貴,尋常人家怕是受用不起?!?/br> 那些個不缺錢的,被山河琉璃盤晃花了眼的,登時便想,咱家可不缺錢,恰恰是珍貴,才襯托得起身份呢。 了了從拖車上又抱過一枚小上許多的琉璃盤,琉璃盤里竟雕有花鳥魚蟲,簡直巧奪天工。 她走到陶諫面前將禮物奉上:“多謝二皇兄慷慨解囊,否則也沒有今日之壽禮,小小心意,還請皇兄不要嫌棄?!?/br> 陶諫慌忙起身接過,腦子暈暈乎乎,沒想到自己也有! 他下意識看了眼帝王,怕帝王因自己沾光而不滿,帝王笑道:“你們手足情深,朕很是欣慰?!?/br> 陶諫連忙道:“都是兒臣應當做的?!?/br> 他見這琉璃盤也很是眼熱,除了帝王旁人都沒有,自己卻獨一份,連帶著對了了產生了那么一點點真誠的兄長之愛,頭腦一熱,竟道:“日后meimei大可來找哥哥,但凡有能幫之處,哥哥決不推辭!” 了了:“好?!?/br> 大話剛說出去,陶諫摸到冰涼涼的琉璃盤,忽地打了個激靈,自己方才是不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他這個meimei可是會把人家的客氣話當真的! 再轉念一想,與巍鈭一母同胞的其余兄弟都沒有,獨獨自己有,甚至連大公主也沒有,這豈不是將自己架在火上烤?最重要的是……這琉璃盤一收,他哪里還好意思問meimei要之前她“借”走的銀子? 大公主將一切盡收眼底,拈起帕子擦拭嘴角,借以掩飾笑容。 最先更換玻璃窗的可是她呢,幫巍鈭在工部及民間挑人的也是她,因此理所當然的做了第一個享受的人。 不止如此,由于常年讀書,大公主在視物時難免有些模糊,meimei還特意為她制作了一副眼鏡,最開始大公主不以為然,結果戴上去之后才發現meimei并沒有說大話,整個世界都清晰了! 以及能夠運用在軍事上的望遠鏡,劉敬諾那小孩嘴上沒個把門,好在納蘭家的小孩機靈,沒叫她抖摟太多。 也許……她應該考慮meimei的提議,而不是將她當作一個小孩來看。 此次萬壽節,巍鈭公主再度名揚天下,比起“轟天雷”與“玻璃”的祥瑞,似乎她更像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帝王在登基前,為自己造勢時曾自稱“圣母神皇”,如今看來,莫非當真是天意? 第一批玻璃制品,自然由帝王最先享用,隨后她又賜給了一批近臣,許多人有銀子都花不出去,尤其是見過玻璃窗及一部分玻璃工藝品的人,恨不得馬上便跟著用上。 隨后京中建立了數座玻璃廠,玻璃制品也逐漸推廣開來,使得帝王頗為空曠的私庫狠狠飽食了一番。 經此一事,帝王開始用全新的眼光來看待小女兒,可還沒等到她做好決定,陳姑姑便慌里慌張的跑進來:“圣上,不好了……不好了!” 田太監咋咋呼呼的不意外,陳姑姑跟隨她多年,泰山崩于前不改色,怎地如此失態? “公主出走了!” 帝王手中朱筆立時在折子上劃出一道鮮紅斜杠,她疑心自己是聽錯了:“……你說什么?” 陳姑姑喘著粗氣,又重復道:“公主出走了,還帶了她那幾個伴讀!只留下一封信!” 帝王:“呈上來?!?/br> 陳姑姑手里攥著的那封信已被汗水打濕,帝王拆開一瞧,登時怒極反笑,離宮出走也就算了,留下的這封信里既無愧疚之意,亦無認錯之言,言簡意賅的六個字:外出闖蕩,勿念。 陳姑姑急忙道:“圣上,快派人去追吧!應當還來得及!” 帝王冷聲道:“傳傅爻?!?/br> 與傅爻一同被召的還有劉將軍,主要是帝王不相信劉敬諾跟著公主一起跑了,劉將軍會不知情。 當頭一口黑鍋壓下來,劉將軍快哭了,他是真不知道呀!只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帝王不叫起,汗水從額頭流進眼睛里,他都不敢動一下。 傅爻領命后即刻去追,按理說以她的能耐,以慎刑司的情報網,幾個小孩能跑到哪里去,抓回來如同探囊取物,帝王壓根沒把這小打小鬧當回事。 結果傅爻竟無功而返了! “屬下無能,請圣上責罰?!?/br> 帝王感到很是匪夷所思:“人沒找到?” 傅爻沉默數秒,“……是?!?/br> 這是她跟隨圣上十數年來,頭一回辦差失利,即便帝王不降罪,傅爻也過不了自己心里那關。 帝王怒而拍桌,正要罵傅爻兩句,忽地瞇起眼睛。 她是不信她那小女兒能一路順風順水跑出宮,卻不被人察覺的。也許公主有那本事,可她那幾個稚嫩的小伴讀,難道也有一樣的本事?更別提京中處處都有慎刑司的眼線,幾個孩子要出城,光是城門口盤問便難以脫身。 連傅爻都無計可施,說明對方對慎刑司的網點及行事很熟悉,且又深得公主信任。 ……偏偏是個打不得罵不得的。 傅爻正悶頭等待降罪,良久卻聽帝王長嘆一聲。 一個時辰后,即便天氣還不算特別冷,卻也披著厚厚的狐皮大氅,面色蒼白的大公主被傳召入宮,她神色一如以往,“圣上英明?!?/br> 一見面先拍龍屁,可見她做了什么,她自己心里也有數。 帝王看向她:“平安,你是怎么想的?” 此時殿內僅有她們母女二人,連陳姑姑都被摒退,大公主自是不會拐彎抹角,她笑著對帝王道:“雛鷹總是要從懸崖上往下跳,才能學會飛翔的?!?/br> 帝王語氣冷淡:“剛孵化的也算?” 大公主想笑,又止不住咳嗽,饒是帝王心頭有再多氣惱,也化作了繞指柔。她走到女兒身邊,輕拍她的背:“你當真覺得,巍鈭能做到?” 大公主把手貼到母親的一只手背上,很是平靜地道:“雖然我不知道在meimei身上發生了什么,但阿娘,你已經不能像對待普通孩子那樣教導她了,她很聰明,很厲害,懂得也非常多?!?/br> 帝王:“這并不是你助紂為虐的理由?!?/br> “說得太嚴重了吧?”大公主止住了咳,又笑嘻嘻的,“阿娘放心,我派了值得信任的人跟去的,各地所屬的暗衛,也都會保護她,您難道不相信您的孩子能夠征服高山大海嗎?” 帝王瞬間沉下臉來:“她要出海?” 大公主扶額:“您也太敏銳了吧?” 若非女兒身體不好,帝王此時已經發怒了,“簡直是胡來,你竟跟著她一同胡鬧?立刻叫人將她們送回來,否則別怪我收拾你?!?/br> 大公主便耍賴道:“我也不知道她們現在到哪兒了,您的女兒您最清楚,她會按照我給她規劃的路線走嗎?” 見帝王臉色難看至極,大公主又補充道:“阿娘,除了隨行心腹及暗衛,我還派了一隊帶槍的將士陪同,不會有事的?!?/br> 帝王問:“便是躲過人禍,又以何抵擋天災?” 大公主無言片刻,才道:“風雨侵蝕,人生無常,若因畏懼未知的災難而裹足不前,她會是您想要的繼承人么?” 一開始大公主也覺得meimei在異想天開,但meimei向她證明了自己并非心血來潮,而是做足了準備,她有計劃、有目標,有膽識和勇氣,那為什么自己不去支持她呢? meimei想去,meimei敢去,這個廣袤龐大的世界處處是未知,充滿探索欲的人不應該被困在一方天地中。 “阿娘?!?/br> 大公主輕聲呼喚母親,“我不曉得還能活幾個年頭,至少在我咽氣之前,叫我看看在您治下的大曜,是如何的河清海晏、千秋萬載吧?!?/br> 那是陶瀾在萬壽節上的祝壽詞,大公主始終記得,沒有一刻忘記。 即便身處高位,很多時候大公主都感覺非常孤獨。 不是那種沒有人陪伴的孤獨,而是志同道合的人太少,想將她們拉下馬的又太多。男人如此,女人也如此,如果連她這個只承擔了一部分職責的公主都這樣覺得,那么龍椅之上的帝王呢? 正因反對的人太多,大公主才愈發想要姚皇如紅日一般高懸于天,永遠俯瞰人間。 她悔恨于從前那個弱小又愚昧的自己,不知何時生命便要走到盡頭,所以她絕不讓meimei重蹈覆轍,她相信meimei能夠超越母親,真正帶領大曜走向新的時代。 腐朽的男人與政權都將淹埋于歷史長河之中,只有姚皇永垂不朽。 “我的人生不能重來,許多如我一般的人,也許將要渾噩至死?!?/br> 大公主沖母親露出真誠的笑容:“但下一代,下下一代的女孩,我希望她們生來便擁有自由的人生?!?/br> 帝王靜靜地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