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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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茗僵硬起身, 沒意識到自己已有些同手同腳。 “抬起頭來,走近些?!?/br> 帝王從來沒把除了納蘭珊之外的納蘭氏族人放在眼里,唯一一個出息的納蘭稚,還被傅爻一刀砍了腦袋,剩下的盡是些庸人,根本不足為懼。 反倒是這個小少年,年紀雖小,卻如一根迎風挺立的青竹,不似納蘭珊油滑老練,自有一腔風骨。 她的語氣與慈愛不沾邊,畢竟公主們也沒有這種待遇,納蘭茗緊張地吞了口口水,繼續同手同腳往前走。 在她依言抬頭看見帝王時,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天子一怒伏尸百萬”這樣一句話,這就是皇帝嗎? 納蘭茗似乎理解,為何曾祖父每每于家中提及圣上,都是那樣一種忌憚的口氣了。 圣上并不年輕,也不打扮,與納蘭茗見過的所有同齡的女人盡皆不同,她身著一襲青色常服,只在袖口及衣擺處繡有龍紋花樣,但卻比盛裝打扮滿頭珠翠的夫人更加耀眼。 不對,納蘭茗想,她不應該用夫人們來與圣上作對比,因為圣上是皇帝,她是凌駕于世人之上的。 只看了一眼,納蘭茗便迅速低頭不敢再看,她胡亂想著,府中姐妹們常常聚在一起討論如何搭配發髻與珠釵,穿什么樣的衣裙才更亮眼,想要在各種宴會上成為最奪目的存在,但如果是圣上……即便是魚龍白服,也不會有人忽視她吧? 那是只有權力才能滋養出的氣勢,真讓人向往。 “在閨中,都讀些什么書?” 納蘭茗從胡思亂想中回神,規規矩矩答道:“讀些女德女訓,只是家母身體不好,因此也讀了幾本醫書?!?/br> 醫者乃是中九流,與納蘭氏不符,所以納蘭茗都是偷著看的,不敢叫人知曉。 她沒敢抬頭,只是聽帝王忽地換了口吻,略帶點調侃:“瞧瞧旁人,俱是七竅玲瓏心,惟獨你從前是個實心的?!?/br> 圣上是在跟誰說話?公主嗎? 飄在半空的小公主被掃射到,漲紅著臉無法反駁。 帝王只問了一句,納蘭茗便知曉她要問什么并回答了出來,換成小公主,大概連帝王的意思都聽不出來吧。 了了:“呵?!?/br> 她面無表情的一個呵讓納蘭茗險些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公主這是不服氣圣上嗎? 帝王沒管小女兒,再問納蘭茗:“你曾祖父的身子如何了?” 納蘭茗不理解帝王這么問的用意,她斟酌了下字句才回答道:“皇恩浩蕩,前些時日御醫為曾祖父就診過,說是須得好生將養,興許還有清醒的時候?!?/br> 帝王這回是真的笑了,她看向女兒,心說這人與人之間,可能當真有些不同,只差兩個年歲,納蘭家的女郎比許多成人更為謹慎妥善,她的這個小女兒前不久卻還是個兜不住的篩子,處處是漏洞。 將這樣的孩子放在公主身邊是很危險的,因為她有足夠的心機去摸索,甚至是掌控公主,讓公主做出每一個來自于她的決定,卻還能沾沾自喜以為是出自本心。 換作之前,帝王根本不會考慮納蘭茗,但最近小女兒的表現讓她看到了些許曙光。 “你是個聰明孩子?!?/br> 帝王對納蘭茗道,隨后停頓數秒,又道:“最好是一直聰明下去?!?/br> 納蘭茗此時其實是有些聽不明白的,但這不妨礙她將帝王的話牢牢記住,多年以后她才意識到帝王的真意,并為此慶幸自己做對了選擇。 之后陳姑姑便進來帶走了納蘭茗,并將人安全送回,也是納蘭茗走后,了了才開口:“你也沒有精明到哪里去?!?/br> 帝王興致盎然地問:“哦?何以見得呢?” 比起戳心窩子,了了是不遑多讓的:“隨時都可能被揭穿的祥瑞,難道還不算愚蠢?” 帝王難得舒展姿態,往后靠著軟榻:“若要這么說,那蠢人可多了去了?!?/br> 百姓愚昧,不會質疑,但歷朝歷代的帝王及群臣心里門兒清,什么祥瑞,還不都是人工制造,那頭白鹿也是有人刻意找來以祥瑞之名獻上,意圖討好帝王罷了。 帝王自然清楚,她不過是順水推舟,有人愿意歌功頌德,難道她還能不聽?祥瑞出現得越多,對她的贊美越多,朝堂之中反對的聲音就越小,事實上她還在籌劃新的祥瑞呢,這回可不能只是上瑞,得是大瑞了。 了了:“打賭嗎?” 帝王:“賭什么?” 了了:“屆時自然見分曉?!?/br> 她站起身,沖帝王拱手為禮,隨后便頭都不回的離去,剩下帝王指著她的背影,不敢置信地問陳姑姑:“她這是什么態度?可還有把我這個皇帝放在眼里?” 陳姑姑竭力忍著笑意:“圣上恕罪,公主還小呢?!?/br> 帝王沒好氣道:“???納蘭家那女郎也小,一顆心卻生了千八百個竅,你再瞧瞧她?!?/br> 陳姑姑聽得出帝王并非真的惱火,便勸道:“公主是大器晚成,日后定然不會叫您失望?!?/br> 帝王哼了聲,臉上輕慢之色逐漸淡去,不知過了多久,她冷笑道:“不跟他們一般計較,還真以為朕是心慈手軟了,敢把手伸得這么長,就別怪朕連腦袋一起砍下來?!?/br> 陳姑姑安靜不語,她知道帝王并不需要自己回應,因此只在心里替那些人嘆息,何必呢,就算弄死一頭白鹿,除了給帝王添點堵以外,又能起到什么效果呢?值得拿自己與全家人的性命來換么? 納蘭茗歸家太晚,如今她是納蘭氏最璀璨的一顆明珠,人人都盼著她能討公主歡心,即便不能讓納蘭氏重鑄輝煌,至少也可以讓眼下的日子再順心一些。 納蘭茗清楚曾祖母、祖母她們在想什么,畢竟做公主伴讀,前途頂了天也沒什么用,家人更希望她能嫁入皇家,畢竟皇孫們與她年齡相當,假如曾祖父身體康健,那只有她挑別人的份兒。 每每聽到那些老掉牙的叮囑,納蘭茗都在神游天外,她很羨慕劉敬諾有當著宗室郡主,甚至公主的面大聲說自己不嫁人想當大將軍的勇氣,那女孩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說的,她卻不一樣。 她是陰暗的,是藏在黑夜中的一條毒蛇,比起日后成為曾祖母那樣的老夫人,納蘭茗更想像曾祖父納蘭珊一樣做一代權臣。 她想成為掌控旁人命運的人,而不是將自己的命運交由旁人來掌控。 也許她不該在公主面前表現得太聰明,真正的聰明是恰到好處,既不愚蠢得令公主厭煩,又能作為綠葉很好地襯托公主的聰慧,這并不難,她可以做到。 但納蘭氏一朝跌入谷底,作為納蘭氏女郎,她還是得恰當地表露一些墜落后對巨大落差的不適應,不能像楊矢那般逢迎,否則會落入下乘。 她希望能借由公主平步青云,成為公主不可或缺的重要心腹,絕不能是可有可無的小把件。 宗室郡主也好,武將千金也好,她們都不如她聰明,而楊家那位男郎,納蘭茗連把他當對手的興趣都沒有。 “茗娘,還沒睡嗎?” 沉思中的納蘭茗抬起頭,看見了端來熱湯的母親,她習慣性地露出乖巧的笑容:“阿娘,你怎么也沒睡?” “怕你受驚,今兒你回來得晚,我和你祖母她們一直提心吊膽的?!?/br> 母親說著,溫柔地撫摸納蘭茗的肩頭,讓她喝了安神湯好好休息。 納蘭茗知道,比起想要振興家族的其它人,母親更希望自己能平平安安度過一生,最好尋個好郎君,兒孫滿堂,壽終正寢。 手眼通天的納蘭氏一朝倒塌,再如何強權得勢,皇帝要他們死,依舊易如反掌,父親叔伯及兄弟們被流放令母親嚇壞了,她不再渴望富貴,只想留在身邊的孩子平安。 但自己肯定是要辜負這份慈母心腸了,因為眼下的處境,無論去到哪里她們都不可能平安,只有盡力往上爬,掌握能保護自己的力量,才有安穩入眠的一日。 或許……納蘭茗依偎在母親懷中,享受著與母親的溫存。 她想她真的是個極壞極壞的人,父親與兄長的離開,她只短暫地難過了一下下,就為能夠獨占母親感到快樂。從前母親總忙于照料父親,為兄長打點日常,一顆心大半傾斜在他們身上,只給自己一小部分。 但現在,全都屬于她了。 誰說納蘭氏東山再起不能?若納蘭氏依舊如日中天,她才沒有這樣的好時機呢。 血液好像被在燃燒一樣,guntang地在皮膚表層下流動,納蘭茗知道這是野心,她告訴自己得更加謹慎仔細,不要表現得過于功利,宮中處處是人精,一旦被發現,她很可能會從公主伴讀中被剔除。 …… 自己給自己做了大半夜心理疏導,并自認為準備地毫無缺漏的納蘭女郎,次日上午課業剛結束便傻了眼。 因為按照時間,今日下午便無需在上書房待著,而是要習武了。 納蘭家的女郎并不擅長騎射,于是從來只做第一不當第二的納蘭茗,直接墊底排到第五。 劉敬諾見她一臉脆弱,隱有破碎之感,安慰道:“別難過,再差也是前五名呢?!?/br> 納蘭茗:…… 陶瀾笑話她道:“往常狩獵日,你們納蘭氏的女郎都躲在營帳內不出來,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今日負責教授武藝的還正好是劉將軍,他自從西北歸來,便領了禁軍統領一職,可能是因為有個潑猴般的娃,劉將軍也是所有負責教課的武將中,最不反對公主舞槍弄劍的一個。 本來他也想把女兒養得嬌嬌軟軟,一輩子快快樂樂,奈何西北民風彪悍,劉敬諾出門玩可沒小孩讓著她,劉將軍又不能打上門去,他頂多是揍小孩們的爹,可揍得多了人家便不讓小孩跟劉敬諾玩。將軍夫人劉棠實在看不下去,不帶一個臟字的將劉將軍狠罵一通,自那之后,劉將軍便開始教劉敬諾習武。 直接導致劉敬諾在西北娃圈打敗天下無敵手,遇事全靠拳頭解決,要是拳頭解決不了,那就用刀。 對劉敬諾來說,練武射箭就跟呼吸喝水一樣簡單,念書背詩等于要她小命。 昨日陶瀾還笑話劉敬諾異想天開,今兒個嘆為觀止,心想劉敬諾那荒謬的心愿不會真的成為現實吧?那、那……自己豈不是要輸給她?! 她已經是宗室郡主了,再封也封不到哪兒去,而且還沒實權,郡主的榮光現在有,但等她父王死了,誰還管她一個宗室郡主的死活啊,過得肯定是比普通人好,可想跟現在一樣一呼百應那是不可能的。 說不定等劉敬諾當上了大將軍,還要來嘲笑自己呢。 一想到這種畫面,郡主臉都綠了,她感覺自己也得定個小目標,至少不能輸給劉敬諾。 從頭到尾都沒能一鳴驚人的楊矢此時不是很想說話。 文比不過納蘭茗,武比不過劉敬諾,身份又不如陶瀾尊貴,請問他要怎樣在四位伴讀中脫穎而出,獲取公主的青睞? 劉敬諾才沒工夫管陶瀾跟納蘭茗在想啥,她此時正兩眼放光邀請公主跟她過過招。 論起習武時間,公主沒有她長,但她爹卻說公主于武道上極有天分,這讓劉敬諾特別好奇,到底是怎么個有天分法?難道比自己還要強? 她特意撿了根木劍在手里,大方地對了了道:“公主放心,我用木劍,絕對不會傷到你的?!?/br> 了了就不是很懂她這種老娘第一老天第二的自信從何而來,于是她漫不經心地想,應該給這小孩一點顏色看看,享年還不到兩位數呢就覺得自己能贏? 陶瀾跟納蘭茗不由得對視一眼,對劉敬諾的膽識感到不可思議,那可是巍鈭公主……圣上最小也最看重的孩子,劉敬諾究竟是膽大還是缺心眼? 這個問題半柱香后有了答案,陶瀾皺眉想,大意了,這劉敬諾看著大大咧咧,沒想到城府頗為深沉,興許就是這樣假裝爽朗沒心機的外表,才更顯得花花腸子多。 納蘭茗也在想,劉敬諾好會演,表現得比自己還要自然,輸的看不出一點偽裝痕跡,好高明的奉承,連公主都挑不出問題來。 快聽她在說什么! “哇!公主你真的好厲害!連我哥都打不過我的!我爹說我是武學奇才呢!那公主豈不是比武學奇才還奇才?” 陶瀾:真會拍啊。 納蘭茗:得好好學習一番。 楊矢:……糟了,感覺越來越沒優勢。 劉敬諾之所以完全沒有表演痕跡,就是因為她根本不是在表演,再怎么骨骼清奇她也只是個九歲小孩,要是輸給她才丟人。 劉敬諾纏著了了再來一把,她從小就這樣,遇到比自己厲害的人就想打敗,之前橫亙在她面前的一直是劉將軍,但劉敬諾知道自己太小,等長大了她爹也不是她的對手,同齡人能打敗她的還沒出現過呢! 了了把玩著手中木劍,她說:“可以,但如果你輸了,就要為我做事?!?/br> 劉敬諾拍拍胸脯:“行?!?/br> 不知道為什么,納蘭茗總覺得劉敬諾答應得太快。 第一把也就算了,這兩人又打了兩把,哪怕是對武學一竅不通的納蘭茗也看出來劉敬諾之前不是在拍馬屁,而是公主當真天資絕佳。她暗暗在心中告誡自己切勿心高氣傲,同時也覺著那比試的兩人身姿優美凌厲,自己應當也跟著學一學,即便沒什么天賦,能夠強身健體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