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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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媛握住龔白桃的手:“你不要沖動,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 “大不了就讓崔肅把我休了?!饼彴滋颐媛镀>?,“你就再等等我,到時我與你一同絞了頭發做姑子去?!?/br> 鄒媛自己還一身的破事,心傷未愈,聽了龔白桃的話,立刻便把自己的事忘了:“你跟崔大人怎么了?他待你不好?” “我跟他不熟?!?/br> 這是實話,雖已成親五載,但龔白桃跟崔肅是真真兒的不熟,兩人雖都住東跨院,卻分房睡,崔肅早出晚歸,龔白桃也樂得不見他,原本她還盼著能生個兒子,但懷過一回后,她是真怕了,太疼了,現在陰天下雨她的骨頭都還在隱隱作痛。 崔肅不搭理她正好,他要真來跟她生孩子,龔白桃反倒會想法子推拒。 鄒媛聽了,眉頭擰起:“崔肅是還想著凌家那位嗎?” 龔白桃點頭:“我看是,老太太給他安排了不少美人,他一個不碰,轉手就送我這兒來了?!?/br> 鄒媛無語道:“真要深情,當初就別再娶,已經娶了,又念著前頭那位,又冷落現在這位,呵?!?/br> “這樣正好,他不來尋我麻煩,我也不跟他計較,橫豎能在老太太跟前幫我說兩句話,我就夠感恩戴德了?!?/br> 鄒媛問:“桃子,你是真想走?” “想?!饼彴滋尹c頭,“我不是一時沖動,也不是為了安慰你,我跟你說,這五年下來,我攢了不少錢,大不了咱們一起離開京城,去江南水鄉買個小宅子,你彈得一手好琴,我雖然琴棋書畫不精通,但我會算賬,咱們到哪兒不能活?何必成日留下來受氣?!?/br> “那文若呢?你自己姑娘,你不要了?” 龔白桃說:“凌老板能帶著女兒走,我也能?!?/br> 鄒媛搖頭:“崔肅不一定會放,桃子,你別忘了,凌見微出身比咱們都高?!?/br> “阿媛,我實話同你說了吧,就算崔家讓我帶文若走,文若也不會跟我走?!?/br> 在鄒媛震驚的目光中,龔白桃說:“文若那孩子,與我大概是前世的冤家,我倆沒有母女緣分,她看了我便討厭,我走了,她興許才高興?!?/br> 鄒媛想說點什么,可語言是那樣蒼白無力,她看得出龔白桃并非真心這樣想,可緣分這種東西,誰說了能算?“我也是,桃子,我也是,我生的那個兒子……我每每瞧見他,都恨不得把他掐死?!?/br> 兩人交了心,確認了彼此的想法,鄒媛沒有再勸龔白桃仔細考慮,留下來肯定比離開強。龔白桃也沒有對鄒媛說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你畢竟是他親娘,京城容不下她們,那就去別的地方,總有能活的地兒,反正她們不出家也不尋死,命就這么一條,旁人就是把她們踩碎了碾爛了埋土里頭了,她們也要繼續活。 “桃子,你爹要是知道你被休,肯定不會放過你,要真想走,咱們得盡快?!?/br> 她倆幼時相識,那時龔白桃母親的娘家還未敗落,其父對她們母女十分寵愛,兩個小女孩手拉著手,幻想能一輩子在一起,天天躺在樹下看落花。 那時她們根本沒有嫁人的概念,更不知道什么是丈夫什么是兒子,只想跟彼此永遠做好朋友,想要一直一直住在一起,晚上的話,可以不要分開就好了,回同一個家。 龔白桃點頭說:“我知道,我會提前安排好馬車,休書一拿到手咱們就走?!?/br> 崔肅如今在朝中并不受重用,了了別說用他,平日連多看他一眼都懶,無論是梁王一黨也好,頑固派也好,她根本不信任群臣,對他們的態度就是能用則用,用不上的通通都是需要處理的廢物。 皇帝在位三十余年,不知養了多少尸位素餐的碩鼠,他們吃朝廷的喝朝廷的,反過來還要往回拿,放任這樣的人在,就是給朝廷扯后腿,所以最近朝中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個有點秘密的。 歷朝歷代但凡清繳反腐,都會遭到極為恐怖的反撲,許多改革進行到一半都可能會被叫停,本朝是唯一的例外,因為了了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 自己主動辭官再獻上家產,雖說可能會落個一貧如洗的境地,卻能保住全家人的性命,否則就要看他們各自造的孽是大是小,輕則聲譽掃地,重則抄家滅族,像崔肅這種沒做過什么虧心事的人反倒是極少數。 龔白桃原以為崔肅不喜自己,定然會愿意寫休書,誰知當她向崔肅提出請求時,崔肅的第一反應是皺眉詢問:“你這是以退為進?我早同你說過,我心中住不進去旁人?!?/br> 龔白桃準備好的說辭在崔肅這句話的攻勢下盡數忘了個干凈,一時間她沒分清崔肅是在開玩笑還是說認真的,與他對視一會后,龔白桃恍然大悟,原來不是玩笑! 她點點頭:“我知道大爺心有所屬,因此才自請下堂,否則只要我在,大爺便永不可能得償所愿?!?/br> 崔肅有些許的心動,可他想起了了的態度,以及自己在凌見微那里吃的不知多少次閉門羹,情感上還渴望能一家團圓,理智卻清楚這是絕無可能之事。 他不會告訴龔白桃真相,所以淡淡地說:“不必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要做好崔家的大奶奶即可?!?/br> 龔白桃問:“大爺不愿寫這封休書?” “我再娶時,父親曾叮囑過我,崔家決不許再有第二次和離出現,你還是趁早死了這份心?!?/br> 見崔肅態度堅決,龔白桃知道從他這里討不了好,于是起身道:“大爺這話說得不對,老太爺說不許有第二次和離,可我并非問你要和離書,而是要休書?!?/br> 崔肅不想浪費時間跟她耗,開始下逐客令:“我還有旁的事情要做,你若是別無他事,便先回去吧?!?/br> 龔白桃咬了咬唇,她拿崔肅沒有辦法,崔肅不愿意寫休書,她就沒本事要到,雖然當了崔家主母,能讓自己手頭寬裕些,也能打點營生多存些錢,可這些好處,是在崔肅、崔家允許之下才有的,一旦她越過那條線,就會立刻成為崔家的罪人。 崔肅不肯寫休書,此事不出鄒媛意料,從馮無昇身上就能看出,一旦一個人從某件事上嘗到了甜頭,他就會死死抓住,不肯松手。 對馮無昇來說,甜頭是禮教,那么對崔肅,甜頭就是名譽,了了顯然刻意隱藏他的功勞,自她成為太子,皇帝只夸了凌見微,卻對崔肅只字不提,明眼人立馬就能瞧出來,太子在民間這些年,跟崔肅沒什么關系。 消息越傳越廣,就成了崔肅跟凌見微和離,是因為他有眼不識金鑲玉,明明是皆大歡喜之事,結果崔肅卻成了吃虧最多的那人,許多人背地里笑話他目光短淺,竟跟凌見微和離,如今太子上位,一系列雷厲風行的手段令人恐懼,崔肅卻連跟太子多說兩句話的資格都沒有。 這種情況下,甭管是再次和離還是休妻,崔肅都會登上風口浪尖,成為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 完美無瑕的名聲不易得,卻很輕易即可破壞。 鄒媛安慰龔白桃:“沒什么,你往好處想,至少留在崔家,你爹不敢再對你要這要那?!?/br> 龔白桃咬牙說:“我什么都不會給他,他把阿娘活活氣死,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本朝女子十五歲即可嫁人,二十歲不嫁的也有,但在世人看來那都是老姑娘,龔白桃硬生生在家里留到二十歲,根本原因并不是什么為祖母守孝,而是其父惡意為之。 他出身微弱,靠入贅發妻之家成事,龔白桃的母親供他吃供他穿還為他請名師指導,得中進士后,龔白桃的母親怕丈夫是贅婿被人瞧不起,主動解除契約,龔白桃的父親面上笑嘻嘻,卻隨著升官,愈發將這段經歷當作恥辱。 一朝得勢,便翻臉不認人,寵妾滅妻不說,連親生女兒龔白桃都被他恨在心里,只因女兒不隨他姓。 龔白桃的母親染了一場風寒后便臥床不起,隨后病情愈重,龔白桃的父親竟帶著小妾到她面前尋歡作樂,硬生生把她給氣死了! 龔白桃小時候并非現在這種性格,她娘說她天生犯犟,只是后來被整治的狠了,才咬著牙齒和血吞,漸漸成了如今溫婉賢惠的模樣。 崔肅的確是她最好的選擇,若是沒抓住,說不定這會兒她還在佛堂罰跪。 說來也好笑,她娘活著的時候,那個男人想方設法的折磨她,娘被氣死了,那個男人反倒怕起鬼來了,竟在家里設起佛堂。 “我想再去找一次凌見微,求她幫忙?!?/br> 鄒媛說:“還是我去吧?!?/br> “不,讓我去?!饼彴滋野蛋滴杖?,“橫豎已經欠了一回人情,大不了再欠上第二回?!?/br> 她們所能做到的太少了,被束縛在這樣的一個世界,沒有自由的人就是如此寸步難行。 凌見微也沒想到崔肅的繼夫人竟又來尋自己,上回她過來,凌見微還以為是來給下馬威,畢竟崔肅直到現在還賊心不死想要與她破鏡重圓,無論她說了多少次不可能,對方都聽不進去,真是讓人厭煩。 她跟龔白桃無甚交情,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對方竟是來求自己幫忙,舉手之勞,凌見微本就沒想推拒,只能說是巧合,若非龔白桃來求助,她也不會從鄒媛身上發現馮家異樣,從而抓住馮無昇的把柄。 馮無昇怕人知曉自己的丑事,竟將鄒媛關在地下密室,對外宣稱她重病不起,除了他自己,沒人有密室的鑰匙,為了防止鄒媛有精力逃走,他甚至每日只給她吃一餐飯,可謂是謹慎到了極點。 不過…… “你想讓崔肅休了你?” 凌見微很不解,“可你當初嫁他,不也是千挑萬選?而且為何要休書?他不肯寫和離書?” 男子寫休書,定然是女方過錯,被休棄的女子再嫁也會十分艱難,凌見微不懂龔白桃為何堅持要休書,以她對崔肅的了解,和離書他應當不會拒絕才對。 “大爺在京中受了不少嘲笑,這會兒若是休妻,必定會有人舊事重提?!?/br> “舊事”是什么凌見微很清楚,但她沒想到崔肅小心眼到這個程度,娶了妻子過門又冷落人家,每次的理由都是“心有所屬”,可這跟凌見微有什么關系?他這么說,仿佛全部的過錯都在她身上,是她辜負他一片真心在先,才害他再娶。 “你想讓我怎么做?” 龔白桃茫然:“我也不知道,但我聽說過的人中,只有凌老板你最聰明?!?/br> 凌見微怔了怔,說:“我也不聰明?!?/br> 她懂龔白桃想說什么,也懂龔白桃為何接連兩次來尋求幫助,因為她是抓住自己命運的人。與身不由己的龔白桃和受盡磨難的鄒媛不同,凌見微的命運掌握在她自己手中,這就是龔白桃說的“聰明”。 她跳脫出了貴女與主母的怪圈,獲得了一個旁人口中離經叛道,卻無比快活的人生。 哪怕龔白桃對這樣的人生感到陌生、奇怪、不能理解,也完全無法掩飾她潛意識里的向往。 凌見微告訴龔白桃:“我可以幫你拿到休書,不過我這忙不白幫,上回你欠我的人情可還沒還呢?!?/br> 龔白桃臊得慌,起身就要下跪,被凌見微拉?。骸安槐匦写舜蠖Y,我要你發個誓言,從此之后,便為我做事?!?/br> 可要發什么誓,又要為她做什么,凌見微卻沒有說,而是讓龔白桃先回崔家,不出三日,包準她拿到休書。 龔白桃千恩萬謝地離去后,凌見微提筆寫了封信,讓人送給崔肅。 五年過去了,她跟崔肅之間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凌見微從沒有后悔過自己當初的選擇,如果繼續留在崔肅身邊,她與今日的龔白桃便不會有分別,崔家主母的位子,任何一個女人都能做,但凌見微卻獨一無二,不可替代。 囿于后宅之人眼界寬了之后,那點子情情愛愛,便顯得尤為可笑。 愛只會帶來軟弱與自欺欺人的虛假幸福,如果沒有將其打破的決心,即便跨出至關重要的一步,最終也仍然會倒退回去。 崔肅收到信箋時恍如大夢,他激動不已,接連換了好幾件新衣,打理好儀表又熏了香,這才滿懷期待地去往約定地點。 第79章 第三朵雪花(二十四) 崔肅已不記得上一回同凌見微見面是在何時, 又說了些什么話,這五年對他來說過于漫長,以至于他都忘記了曾經夫妻之間是如何恩愛, 只剩下破鏡重圓的執念揮之不去。 闊別已久的再次重逢, 崔肅險些沒能認出凌見微來, 原因無它,無論穿著打扮還是神態氣質, 都和從前判若兩人,這令崔肅生出一種只有在面對同僚時才會有的危機感,他居然沒辦法單純地將她當作女人來看待了。 凌見微早過了長個子的年紀, 在了了的影響下, 她不再每日花那么多時間在梳妝打扮上,身上穿得是方便行動的衣服,頭發束在腦后, 脂粉未施,素面朝天,雙眼炯炯有神, 有種說不出的侵略感。 見到這樣的凌見微,崔肅手腳竟不知往哪放, 凌見微隨手一指:“請坐?!?/br> 雙雙落座后,凌見微對崔肅微微一笑:“許久不見,崔大人氣色不錯?!?/br> 崔肅勉強也露出個笑容, 他凝視凌見微好一會兒, 才略帶幾分憂傷地說:“……你變了好多, 方才看見你, 我還以為是自己認錯了人?!?/br> “那你覺得這種變化是好是壞呢?” 崔肅先是沉默,緊接著開口:“我只是擔心你太累?!?/br> “累怎么了, 這日子可比從前快活得多,至少沒人倚老賣老在我面前耍威風,讓我受委屈?!?/br> 崔肅來之前想好了要跟凌見微說什么,真見了面,才知想好的全都做不得數,千言萬語堵在心底,話到了嘴邊,硬是說不出口。這倒不是因為他不愛了,對凌見微沒有了感情,而是她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勢,令崔肅感覺,對已經不是自己妻子的凌見微說那些情愛之語,是對她的一種冒犯。 他只能低下頭,唯唯諾諾應上一聲:“從前,是我不好?!?/br> 凌見微問:“你心里頭不會記恨了了吧?” “沒有?!?/br> 她笑笑:“和該如此,畢竟她是當朝太子,你為人臣,能認清楚彼此之間的差距,你比某些愚蠢的人,已好了不少?!?/br> 崔肅愈發如芒在背,他感覺是這把椅子坐著不舒服,亦或是天氣過于悶熱,再不然便是自己身體有恙,否則怎么會有種想要奪門而逃的沖動?他明明那么想見她。 “對了,我聽說,最近你與你的夫人,鬧得有些不愉快?!?/br> 崔肅瞳孔驟縮,不知道如此隱蔽之事凌見微是如何得知,他勉強維持平靜的姿態回答道:“并不曾有,想來是有人誤傳?!?/br> 凌見微笑意不減:“我這里有個消息,不知你是否愿意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