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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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br> “我要阿娘證明給我看?!?/br> 凌見微下意識便問:“要如何證明?” 了了朝窗外看去:“要下雨了?!?/br> 一個時辰后,崔肅帶著宮廷御醫回府,西跨院那邊聽說崔肅連御醫都請來了,不免有點慌張,老太太問:“難道這孩子真的生了大???這、這到底是怎么落到水里去的?” 老太太再度以己度人,覺得這肯定不是意外失足,更不可能是孩子主動往池子里跳,女兒家家,哪來這樣大的膽子?該不會是二房三房看不慣大房風光,在背地里下毒手吧? 老崔公心里跟著打鼓,“老大最是喜歡這個女兒,若了了真的出事,怕是要跟咱們離心吶?!?/br> 老太太直犯嘀咕:“那不至于吧?這為人子女的,哪有恨親生爹娘的?再怎么說咱們都是一家人,這件事也不是有意為之……你說說,那凌氏往荷花池子里跳,她又不會說,這夏衫單薄,她可是叫小廝從水里撈上來的!我可瞧著清楚,衣服全貼身上呢!不成體統!” “這話你可甭在老大跟前說,他疼凌氏母女疼得要命,你要是說了,那兒子可真就跟咱們不一條心了?!?/br> 老太太不耐煩道:“這還用你說?!?/br> 最后二老一合計,還是親自去東跨院看看吧,不管孩子好壞,總得親眼看過才知道。 誰知這一去,愣是被擋在外頭,老崔公愛面子,不愿意大聲嚷嚷,老太太就不樂意了,她敲著手里的龍頭拐杖:“怎么,我這個老婆子,連看自己孫女的權利都沒有?你可別忘了,我孫女她姓崔!是我崔家的姑娘!” 這話哪里是罵下人,分明是說給凌見微聽的,凌見微正拿著帕子給女兒擦臉,聞言,手一僵。 老太太的話提醒了她,女兒姓崔,是崔家人,不是屬于她的。 可這分明是她懷胎十月從鬼門關走一遭生下的寶貝,憑什么成了別家的人? 老崔公瞪了老太太一眼,對守門的婆子說:“你再進去通傳一聲,告訴大奶奶,就說是我跟老太太心里惦記著睡不著,過來看看姑娘?!?/br> 大晚上的把來關心孫女的老人攔在院子外頭,這事兒要傳出去,凌見微這臉也別要了。 等了一會兒,婆子跑來回稟,戰戰兢兢的,偷看老崔公一眼慌忙又低下頭:“奶奶說……姑娘睡下了,不宜打擾,還請老太爺跟老太太回去?!?/br> 老崔公兩人并非空手來,他們身后還站著幾個抱著禮物的下人,見凌見微如此不知好歹,老太太火上心頭:“成,凌氏好大的威風,都往自家人身上耍,我明兒個就去問問凌家老太君,怎么教出個這么厲害的女兒!” 凌見微在房內聽得一清二楚,可她根本不在意。 崔肅送走御醫回東跨院,隔得老遠就瞧見西跨院的人,靠近了一聽,老太爺跟老太太都來了,趕緊上前見禮:“父親,母親,夜深露重,您二老怎地不在房內好好歇息,跑到東跨院來?” 老崔公說:“我與你母親心里惦記孫女,也不知了了情況如何,怎么都睡不著,便想著不如過來看看,沒想到了了已睡下,既然如此,我們便不打擾了,這些東西你讓人收進庫房去,等了了醒了,就告訴她,這是祖父祖母的賠罪?!?/br> 老太太不大樂意,但也沒說什么,回去后她就讓人明兒去物色幾個年輕貌美的養娘回來,到時學好規矩全送去東跨院,凌氏既然不愿意生,那就別耽誤旁人生! 老崔公老太太一走,崔肅又站到院子里,想等妻子點頭讓自己進去,凌見微不說話,他就也不開口,下人們來來往往噤若寒蟬,東跨院下人規矩禮數都不錯,因為凌氏最討厭碎嘴的人,誰要是背地里嚼舌根子被抓住,不僅要受罰,還會扣工錢,時間一長,也就沒人敢這么干了。 轟隆一聲! 一道炸雷響起,豆大的雨滴從天空往地面砸落,夏日便是如此,變天快,上一秒還驕陽似火,下一秒就暴雨傾盆,站在院子里的崔肅鐵了心今日要再見愛妻,硬是撐著不走。 雨點頻繁打在窗棱上,急促的沒有一點規律,凌見微坐在床頭給了了念故事聽,可接連念了好幾個,了了都不喜歡,凌見微不明白:“怎么了,這個也不有趣?阿娘小時候,你外祖母就是這樣念書給阿娘聽的呢?!?/br> 了了躺在床上,扭過頭看她:“為什么呢?” 凌見微一愣:“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好好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禮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卻看到個窮書生,就會芳心暗許?” 了了不理解,“她的娘爹難道只教她風花雪月,不教她怎么獨立?” 凌見微不知該如何回答,了了說:“一個青樓名伎,才情容貌盡皆上等,既然如此聰慧,又怎么看不出他人逢場作戲,竟傻得獻出全部積蓄,只為供養情郎進京讀書?” “我想聽被窮書生算計,反過來殺了窮書生的大家閨秀的故事,或者是青樓名伎過盡千帆攜重金為自己贖身,并把無恥情郎退下船活活淹死的故事?!?/br> 凌見微:…… 了了問:“有沒有?” “這個恐怕是沒有的……” 凌見微感覺頭疼,“乖女,這只是幾個小故事,并不是現實?!?/br> 了了搖頭:“可我只是個小孩子,我什么都不懂,這么小的時候聽了這樣的書,我肯定也會想找一個又窮又俊俏的書生,為了他跟家人鬧崩,甚至同他私奔,那才叫愛情?!?/br> 光是想象已叫凌見微頭皮發麻,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寶貝女兒看上個窮酸書生,還要跟對方一起吃苦,這太荒謬了! “阿娘念的這幾個故事,只要有個男人向她們表達愛意,那么無論是大家閨秀還是青樓名伎,甚至是山精鬼怪,都會立馬心動,不管不顧地要跟對方走,這是真的嗎?” 凌見微忘了外頭大雨里還有個人站著,現在她滿腦子都在想,要是女兒受到影響,日后真學著尋個窮書生做夫君怎么辦。 了了問:“這些故事,是女人寫的,還是男人寫的?” 當然都是男人,這些鴛鴦蝴蝶繾綣情深的故事,盡是出自一些落榜書生,或是多年懷才不遇的讀書人之手,一來靠這根筆桿子賺些錢財糊口,二來,也是能滿足自身需求,現實里下一頓不知在哪里,家里窮到揭不開鍋,故事里,窮書生卻受盡各色美人青睞,哪怕狐妖公主仙女見了他們都神魂顛倒。 凌見微迅速把這幾本書收起來,對了了說:“以后咱們都不看了,這些書,一點意思都沒有?!?/br> 不僅不給女兒看,她自己也不看了! 外頭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雷聲,凌見微隱隱感覺自己似是忘記了什么事,一個婆子走進內室,想要稟報大爺還在外頭站著,了了卻忽然開口:“阿娘,我想你陪著我,哪里都不去?!?/br> 女兒十分獨立,從不需要人陪,凌見微受寵若驚,連聲道:“好,阿娘就在這兒,哪都不去。乖女睡吧,好好休息,等明兒起來,身體就好了?!?/br> 話音落地,發現婆子在右后方站著,凌見微斥責道:“沒個眼力見的,不知道姑娘要睡了嗎?還不快些出去?!?/br> 婆子不敢頂嘴,只得退出去,此時又是一聲雷起,而崔肅也終于倒在了雨地之中。 凌見微一心陪伴女兒,根本不知此事,第二日當她聽說崔肅病了之后還很驚訝,心說就是去請個御醫,一趟來回就病了?怕不是裝的,借此拖延寫和離書的時間。 崔肅等啊等,等到天荒地老,也不見妻子前來看望,他哪里知道,凌見微為了給女兒找合適的睡前故事,正忙著讓人去把書局里各色書籍每種一本買回來,她自己準備了筆墨紙硯,準備列張清單,哪些故事能念,哪些故事不能念,全部寫清楚。 那種窮書生配富家小姐,落榜書生配癡情狐妖,趕考書生配青樓名伎的故事,她是不會再念給女兒聽的! 崔肅怕自己生病的事傳出去對夫人不好,因此叫人壓了下來,東跨院的尤其不許往外長舌頭,他這一病就是好幾日,沒人管沒人問,每日喝藥不落下,竟頑強地挺了過來,比從前痊愈的還快。 這病好了,自然得去西跨院請安,老崔公與老太太這才知道長子竟病了好幾日! 老太太不問青紅皂白就將罪歸咎于凌見微身上,她這一激動,就容易說難聽話,“……我早就跟你說過,你這歲數也不小了,其他人家跟你同齡的,眼看都能做祖父了,你膝下卻就那么一個兒子!” 崔肅在父母面前向來孝順,從不頂嘴,任由老太太數落,壓根不朝心里去。 老太太絮絮叨叨:“我這兒啊有幾個年輕貌美的養娘,正好送她們去東跨院服侍你,你要喜歡就留著,不喜歡的話再給我送回來……” 崔肅皺眉道:“母親,我不需要?!?/br> “怎么不需要?”老太太眼一瞪,“我可聽說了啊,你病著這幾天,凌氏一眼沒看過你!就連你疼得跟眼珠子一樣的閨女,不也沒關心過你?你還說你不需要,這身邊沒個知冷熱的人,日子能舒服嗎?” “母親……” “你反駁也沒用?!崩咸恢v理,“那日你是沒看見,我這會兒想起來心里還膈應著呢!凌氏跳水里頭,那衣服可全都濕了,在場的小廝可不少……” “母親!” 老崔公也頻頻給老太太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沒看見長子的臉色難看成什么樣了嗎? 老太太悻悻然閉嘴,崔肅感覺自己幾要窒息,尋了個由頭告辭,恍惚間回到東跨院,隔得遠遠的,透過支開的窗戶凝視妻子。 他病好了,了了也好了,今兒就去家塾讀書去了,一會兒到了點,凌氏還打算接女兒回來。 幾日不來家塾,學生們變本加厲欺負崔折霄,崔折霄脾氣犟,不肯求助他人,只要打不死,他都能咬牙忍下來,并將對方的名字與面容深深記在腦子里,等待未來某一天十倍百倍奉還。今日這些踩踏在他身上的腳,落在他臉上的唾沫星子,將來都會變成利刃,令這些人悔不當初。 崔折霄一般來家塾很早,因為若是晚了,會有人把他的書案丟到門外,還有人占據他的座位,為了防止這種事,他便每日起得很早。 他試過逃離崔家,既然已非奴籍,那到哪兒不能活?與其在崔家受盡冷眼虐待,不如離開這兒自己尋活路去! 可崔家戒備森嚴,逃出去根本不可能,所以崔折霄只能默默忍受這一切,因為他知道,沒有人會為自己出頭,不想死就咬牙忍著,早晚有一天能報復回來。 了了掐點到家塾時,就看見崔折霄被人摁在家塾花壇的土里,一個男孩還在笑:“你不是早上沒飯吃嗎?肚子一定餓得不行了吧?來來來,多吃點兒,吃飽了好跟著夫子讀書??!” 還有一點,許多人其實是自動自發來欺負崔折霄,因為這個人雖然是外室子,性情沉悶陰郁不討人喜歡,可腦子卻很好使,剛來時大字不識一個,短短數日,便在開蒙班脫穎而出,在讀書方面很有天賦。 怎么能不叫人討厭呢? 了了隨意看了一眼,沒有在意,晚間下學,花壇里倒是沒人了,茅廁那邊卻聲音很大,夫子們不摻和士族之家孩童的打鬧恩怨,而這些人笑得這樣滿懷惡意…… 她想了想,朝茅廁走去,還沒到地方就聽見有人喊:“哈哈哈,崔折霄,你就是條狗!張嘴接尿的口!” “快,快把他嘴掰開!” “你用點勁兒啊,別讓他閉上,你把褲腰帶解下來給他綁著!” …… 了了一腳踹上茅廁的門,震天響令一群男孩慌忙回頭,見是了了,為首男孩露出討好的笑容,他是崔家旁支,讀書還算不錯,但屬于是矮個里頭拔高個兒,跟天資過人的崔折霄一比便顯得愚笨很多,所以向來是懷恨在心,欺負崔折霄欺負的很厲害。 “滾?!?/br> 這是嫡系長房的大姑娘,沒人敢招惹,男孩們一窩蜂離去,只剩下倒在地上,頭發亂成鳥窩,身上沾滿塵土的崔折霄。 差不多了,了了想。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崔折霄,冰冷的目光像在審視一條癩皮狗,嚴苛地算計著他身上有什么利用價值,是爪子和牙齒還算鋒利,還是那身皮子,扒下來能當作墊腳石? “想報復嗎?” 崔折霄睫毛輕顫,抬眼去看了了,不明白這位千金小姐葫蘆里賣得什么藥,想幫他?可憐他? 那她為何現在才出聲?必然是另有所求。 崔折霄錯了,了了對他并無所求,因為她站在這里,是命令他,而不是征求他的意見,詢問他的意愿。 她朝崔折霄伸出手,這令崔折霄下意識感到不安,沒等他爬起來逃竄,面上頓時傳來一陣恐怖至極的寒冷,連眼球都被徹底凍結,整張臉劇痛無比! 了了無比冷漠地看著冰雪在崔折霄臉上凍結,將原本的五官扭曲成了無人能再認出的程度。 第67章 第三朵雪花(十二) 即便是被賣為奴受盡屈辱, 崔折霄也從未感受過如此可怕的疼痛!眼睛鼻子嘴巴像是一條沾滿了水的布巾,此刻正被不知名的力量狠狠絞扭,臉上的骨骼也因此發出奇怪的聲響, 當一切恢復平靜, 他哆嗦著用手摸臉, 卻只摸到一片寒冷。 眼睛鼻子嘴巴,依舊擁有原本的功能, 只不過這張臉已不能看了,他變成了一個丑陋的怪物。 了了卻很滿意崔折霄現下這副尊容,她收回手, 眼睛里破天荒流露出些許愉悅, 她感覺到了冰雪之力在恢復,否則不會選在這時動手。 “你、你對我做了,做了什么?” 崔折霄開口質問, 上下兩排牙花子直打顫,這種感覺似曾相識,被賣為奴時, 他曾在寒冬身著單衣被潑了冰水罰跪,那時唇舌被凍得發麻, 張嘴說話便是如此。 “去找崔肅,他會告訴你原因?!?/br> 說完,了了轉身離去, 徒留崔折霄捂著面容渾身哆嗦。 他并沒有像了了吩咐的那樣直接去找崔肅, 而是抬手以衣袖蓋住面容回了東跨院, 進屋第一件事, 便是找來銅鏡,可銅鏡上映照出的并非原本面容, 而是一張畸形的、布滿冰霜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