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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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二朵雪花(九) 與身材高大魁梧的塔木洪不同, 因母親拉合公主容貌美麗,努爾提頗有些男生女相,他自少年時期便因長相受人笑話, 認為長得如同女子, 不算有男兒氣質, 因此他對胡子的推崇比旁人更深,從開始發育冒出胡茬兒起, 努爾提就沒刮過胡子。 他的胡子又長又濃密,偏偏卻生了一雙含情脈脈的鳳眼,即便橫眉怒目時, 也叫人覺得他蓄意調情, 眼睛又大又圓,睫毛烏黑卷翹,自帶風流之相。 兄弟倆不對付那是多年前的事兒了, 不過不是因繼承人之位,而是小時候,塔木洪堅信長得白嫩可愛的努爾提是meimei, 于是在努爾提的拒絕中強硬地扒了他的褲子,證明這確實是弟弟而非meimei后, 被弘闊可汗揍了一頓不說,回去大可敦也沒放過他,更是從此跟努爾提結下梁子, 兩人勢如水火, 塔木洪自知理虧, 數次相讓, 努爾提卻得寸進尺,甚至想要他的命。 彼此的兒子反目成仇做了敵人, 原本交好的大可敦與二可敦也不得不正式決裂,她們的榮耀依附于兒子,自然要跟兒子站在統一戰線對抗敵人,再說了,年輕時興許還把友情當回事兒,現如今,她們只想自己的兒子得到大汗的認可,成為下一任隴北可汗。 隴北男人之間互相辱罵,最嚴重不過“你像豐國男人”,小白臉跟太監是罵人屢試不爽的惡毒言語之最,塔木洪的臉瞬間沉下來,努爾提見他生氣,忍不住咧嘴笑,只是胡子遮擋,瞧不出來他究竟在不在笑。 “大汗也刮了胡子,照你這么說,難道大汗也是小白臉,也是太監?這話你敢跟大汗說嗎?” 努爾提不信:“大汗怎么能刮胡子?你少在這里胡說八道!” 塔木洪嘲弄地看著他:“努爾提,你真是年紀越長,腦子越不靈光,大汗跟我說,常年留胡子不清理,不僅生活上諸多不便,甚至還會引起皮膚病,天冷時還好,天一熱,要是不天天洗澡梳理,還會長虱子,又臟又臭的!” “再說了,是不是男人,是不是勇士,難道靠胡子就能證明?你要這么說,那熊比你勇猛多了,你不如去跟熊拜個把子,做兄弟?!?/br> 塔木洪活學活用,把大可敦罵他的話再拿來罵努爾提,完了也不管努爾提聽沒聽進去,雙手抱拳向弘闊可汗營帳所在方向行禮,“這是大汗所說,大汗難道還會騙人?你們想想,平時這胡子是不是特別麻煩?不說別的,光是吃個飯,一旦沾上rou汁與奶酒,就得清理半天!” 為了大汗,也為了自己,塔木洪開始鼓吹剃胡子的好,他平時話不多,一旦開始長篇大論,還真叫人拿捏不住,努爾提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大汗會剃胡子,轉身便去求見,結果他這漂亮的長胡子落入弘闊可汗眼中,恰好觸碰了傷心事,那努爾提還能討著好? 被劈頭蓋臉地遷怒罵了一頓,蔫頭耷腦地滾出來,直到見了母親拉合公主,依舊垂頭喪氣。 拉合公主問:“努爾提,你這是怎么了,難道是塔木洪欺負你?” “阿媽,塔木洪把胡子給剃干凈了!” 拉合公主一聽,立刻道:“你也剃,不能輸給他!” “什么?” 努爾提急了:“我怎么能剃胡子?胡子是男人的象征!身為隴北勇士,怎么能剃胡子!” 拉合公主很想翻個白眼,但顧及到在兒子面前,她忍住了,“得了吧你,你這胡子一天天的看著我都煩,難得給你做身衣服,套頭進去還得考慮怎么塞胡子,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努爾提打死不肯剃,他說:“肯定是那豐國公主搞的鬼!她一來,大汗不要胡子,塔木洪也不要胡子,我看她就是傳說中會吸人精血迷惑人心的狐貍精!” 拉合公主說:“我今兒聽說,大可敦往豐國公主帳子里去了,你說……我要不要也去看看?” “您去干什么?您忘了她害死了木罕舅舅?”努爾提立刻否決,“不行,不能去,咱們與她之間有血海深仇,不能去!大可敦要去就讓她去!一個豐國公主而已,掀不起什么風浪,何必降低格調去主動示好?” 見兒子激烈反對,拉合公主沒說什么,直到努爾提離開,她身邊穿族打扮的侍女才說:“公主,這么多年了,您怎么就不跟二王子說出實情呢?” 拉合公主嘆了口氣:“事到如今,說不說又有什么意義呢?木罕對我雖不好,可對努爾提確實是不錯,再多的仇恨,也該過去了?!?/br> 木罕之死對努爾提來說是重大打擊,拉合公主卻是悄悄松了口氣,她早就受夠了木罕的威脅與監視,得知他死了,她興奮的好幾天晚上沒能睡著,在兒子面前卻還要裝出傷心模樣,真是不容易。 就這樣,隨著弘闊可汗與大王子塔木洪帶頭,剃胡子的男人越來越多,大可敦刻意令人暗中夸贊宣揚,她是真的受夠了這些留胡子的男人,長得一模一樣身形稍像一些都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在如火如荼的剃胡子宣傳中,二王子努爾提始終堅守信念,認為沒有胡子才是異類。 可是,所有人都留胡子,不留胡子才是異類,當所有人都刮去胡子,那么還留有胡子的人便成了異類。 許多人也像努爾提一樣,不愿意剃胡子,面對這樣的人,塔木洪并不強逼,而是讓那些愿意剃的先剃干凈,這樣不用言語,那些堅持蓄須的男人,便悄悄把胡子給剃了。 有不少人根本不喜歡蓄須,只是人人都蓄,又有誰愿意與眾不同?胡子弊大于利,基本沒什么好處可言,因為冬季騎馬出行,他們會戴上面罩遮擋寒風,胡子起到保溫的機會少之又少。 男人們剃胡子時,了了在蘇克津城外劃分到一塊荒地,這塊地靠近一個巨大湖泊,周圍寸草不生,不適合種植也不適合開采,她要這塊地的原因很簡單,營帳內空間不夠她的隨行侍女們練武。 六公主就是不明白,了了為什么對習武一事如此執著,而侍女們也不敢反抗公主的命令,再說了,公主也是為她們著想,這隴北氣候惡劣,許多人來了之后便水土不服上吐下瀉,在床上躺了好些天都沒痊愈,平時走在王宮之中,遇到隴北男人,還要忍受對方那種露骨的目光與不干不凈的嘴巴。 而且,隴北有野獸!是那種不知何時甚至會竄進王宮營帳的野獸!哪怕是為了自己活命,也不能像從前在豐國王宮那樣生活。 大可敦見塔木洪與了了接觸密切,心里高興,聽說了了帶著侍女在蘇克津城外練武,也湊熱鬧來瞧,原以為是小公主小打小鬧,沒想到竟有模有樣的,還真別說,這些個身體纖細瘦弱的豐國女人,揮拳抬腿的動作做多了,竟真有幾分英氣。 大可敦問了了:“我身邊也有些侍女,讓她們隨你的人一起練如何?” 了了點點頭,沒什么不能答應的。 于是她的隊伍再度壯大,不過這樣的消息在弘闊可汗來看,無疑是小女孩過家家,一些沒有基礎的女人的花拳繡腿,能管上什么事兒?見了狼還不是要嚇得哇哇大哭尋求男人保護? 他能看出來的事情,難道了了看不出來? 習武不是一件輕易的事,侍女們年歲最大已過二十,最小也有十六,骨頭幾已定型,在這種情況下,想要練成修仙界那樣的高手,根本不可能。但了了認為即便不做高手,她們也能輕松將隴北男人撂倒。 算算時間,她到隴北也有一個月了,這段日子里,了了從不拒絕大可敦的靠近,她想知道為什么隴北女人能長得這樣高,力氣也可以這樣大——她曾親眼看見一個壯碩的隴北女人單手提起兩桶水。 然而她的侍女,一桶水兩個人都提的吃力。 漸漸地,了了發現,在飲食上,隴北女人與豐國女人區別最大,隴北女人以rou和奶為主食,餐餐都要吃飽,關于這一點,了了問過大可敦,大可敦的回答是,從前隴北狼群很多,一到冬季便會四處襲擊人,那時無論女男老幼,都要參與清繳狼群的行動,而天寒地凍時,體力消耗極快,不吃飽就沒有力氣,身體產生不了熱量,還沒找到狼,恐怕就先被凍死了。 而豐國女人,她們三個人吃不過一個隴北女人,不知是否因在宮中做事,她們非常忌口,生冷不敢食用,容易腹瀉的瓜果不敢碰,膻味重的羊rou更是嘗也不敢嘗,再加上飲食習慣不同,到蘇克津城半個月,人人都瘦了一大圈,氣色也變得不大好看。 了了意識到這一點后,也沒有逼迫侍女們多吃,她只是加大了對她們的訓練,她想要一支完全忠誠并且專屬于自己的軍隊,而她不信任男人。 一天下來又累又餓,不用了了多說,侍女們便比平時多吃了不少,食量一點點上去,運動量卻沒有減少,她們又還很年輕,所以個頭竄得飛快! 在隴北,沒有女人會追求雪白的皮膚與纖細的身材,惡劣的生存環境中,活下去比美麗更加重要。 確認侍女們的身體不再柔弱之后,了了將修仙界的修煉功法與這個世界相融合,她在修仙界時無事可做,便待在藏書閣中,后來收了阿映為徒,總不能做撒手掌柜,便研究了不少基礎功法,用在侍女們身上似乎也使得。 大可敦望著侍女們,感慨道:“年輕可真好?!?/br> 了了聞言,扭頭看她。 大可敦看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簡直比純凈的湖水還要清澈,忍俊不禁:“看什么,我比你都大二十來歲呢?!?/br> 了了想,如果算上自己在修仙界待的時間,那么她應當比大可敦年長,修仙界動輒百歲千歲起步,人類世界的四五十歲,在了了看來,根本不算老。 “無論你想做什么?!绷肆苏f,“都不遲?!?/br> 大可敦被了了的天真逗笑了,“我這個歲數,還有什么不滿足?只待日后塔木洪成為大汗,我這心哪,就徹底放下了,我兒的榮耀便是我的榮耀,其他的事情,我可沒心思管咯?!?/br>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了了只與一位母親相處較多,那便是夏月,而在這個世界里,她見到了更多的母親,卻沒有一位能夠解答她的疑問。 德妃,皇后娘娘,大可敦,二可敦,她們明明不一樣,卻又好像都一樣。 “塔木洪,是你的孩子?” 大可敦笑個不停:“這還用問嗎?我就這么一個孩子,你看他長得跟我多像??!” 了了不解:“你的孩子,是你生得嗎?” 這下大可敦徹底被她逗樂了,笑得眼角沁出淚珠:“公主,你,你怎么問出這樣的傻問題?天底下每個人都是從自己親娘的肚子里生出來的,塔木洪是,你是,我也是呀,我們都有自己的娘?!?/br> “從娘的肚子里出來,為什么卻不跟娘姓呢?” 了了歪了歪頭,“女人生出來的孩子,為什么都成了男人的?不能生孩子的弘闊可汗,為什么能有那么多孩子?他怎么能夠保證,每一個孩子都是親生?他不能生啊?!?/br> 大可敦頭一回聽了了一氣講這么多話,只是她也無法回答了了的問題,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她絞盡腦汁地回答:“就算孩子不跟我姓,可他怎么都是我生的,不妨礙我為他牽腸掛肚?!?/br> 了了更不懂了:“弘闊可汗不像你,對塔木洪噓寒問暖,事事無微不至,可塔木洪會討好他?!?/br> 明明父親沒有為孩子付出,孩子們卻更加崇拜、向往父親,甚至會以低位者的姿態諂媚逢迎,就像六公主的哥哥,他敢對著德妃發脾氣,敢跟德妃訴說自己的小算盤,可一面對皇帝,他一定是個完美無缺的孝順兒子。 不懂,了了不懂。 “你還小,公主?!?/br> 大可敦不知道自己心跳得怎么這么快,現在她只想打住話頭,別再讓了了追問下去,“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做了母親就會明白了?!?/br> 了了搖頭:“我不喜歡孩子,也不喜歡母親?!?/br> 準確一點來說,是不喜歡德妃、大可敦這樣的母親,如果是夏月那樣的母親,了了愿意肯定她的價值。 大可敦嗔怪道:“這女人哪有不當母親的,你要是不生個孩子,都不知道什么樣的人生才算圓滿,有了孩子,以后才有依靠,你看塔木洪,多孝順??!” 了了搖搖頭,沒有說話。 大可敦不知是想說服了了,還是想說服自己:“孩子是從自己肚子里出來的,自己的孩子只能自己疼,自古以來,誰家孩子不是跟父親姓?咱們隴北也不例外,以后你就懂了,公主,以后你一定會懂?!?/br> 了了覺得自己一定不會懂,“孩子會照顧你,是嗎?” “當然,塔木洪難道還敢不管我的?” “可是他照顧你,也不像你照顧他?!?/br> 大可敦被了了問得啞口無言,她第一次覺得跟了了說話是種折磨,“這怎么能一樣呢?以后塔木洪若是做了大汗,我便是大汗的母親,哪里需要他親自照顧我?照顧我的人多了去了?!?/br> 了了知道,大可敦非常在乎可汗這個身份,她望子成龍,所以期盼塔木洪能夠成為可汗,但了了依舊不懂:“為什么不是你自己做大汗?” 大可敦這下是瞠目結舌,下巴險些跌到地上,哪里想得到,最注重禮教的豐國公主,竟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了了說:“我想當皇帝,因為皇帝是最自由的人,你也應當想要成為可汗,在這片草原與沙漠之中,可汗比海東青還要自由?!?/br> 大可敦目光呆滯表情僵硬,她感覺自己似乎已喪失了語言功能,這小公主……她竟有這樣可怕的野心! “沒有過的……公主,從來沒有過,不可能,這也沒有可能?!贝罂啥仄D難地說著,“從來沒有女人當皇帝,也沒有女人當可汗,女人就是女人,女人和男人不一樣?!?/br> 了了點頭,正在大可敦以為她認可自己的說法時,了了卻說:“女人才應該是世界的主宰?!?/br> 大可敦連忙說:“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女人不能當可汗,這是錯誤的,天神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br> “天神是誰?憑什么管我?” “天神是——”大可敦不知該如何向了了解釋,一方面她覺得荒謬,一方面又詭異地覺得,了了的話似乎并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是決定人類命運的神,天神將人分為男人和女人,他教導男人使用弓箭,教導女人使用針線,正是因為有天神,才有如今安居樂業的我們?!?/br> 了了說:“我不喜歡天神?!?/br> 弓箭與針線,如果她喜歡,她就都要得到,如果她討厭,她就全部丟棄,沒有人能左右她的意念,也沒有人能為她制定規則。 第40章 第二朵雪花(十) 聽了了對天神不敬, 大可敦不贊同道:“公主,不可以這樣褻瀆神明,是天神賜予我們生命——” “賜予生命的, 是母親?!?/br> 了了看著大可敦, “神無法賜予人生命, 但你可以?!?/br> “不過你身為女人,卻生下與自己截然不同的男人, 這是你的失敗?!?/br> 了了已經知道在浩瀚無垠的空間中,有無數個大大小小的世界存在,然而無論哪個世界都沒有能夠創造靈魂的神明, 它們也許能夠呼風喚雨, 能夠起死回生,甚至能夠令時間倒流,惟獨靈魂, 珍貴稀有。 所以了了不能理解德妃為何看重兒子勝過女兒,也不能理解明明有了女兒卻還要抱養一個兒子的皇后,現在, 她還不能理解大可敦。能夠創造生命,已經與神明相同, 能夠創造靈魂,女人應當是超越神明之人。 “明明你說了,當狼群肆虐時, 隴北女人同樣需要拿起武器, 那為什么你們不能當將軍做可汗?為什么天神給什么你們就要什么, 你們沒有自己的想法嗎?” 了了真的真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