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著燈籠，繼續觀察其他幾面畫作。

    “先生確定？我觀這女子衣飾乃是當今京城時興的款式，往街頭一站，一眼望過去便不在少數，未必就是失蹤的女子吧?！膘F刃道。

    吏員微微頷首：“這倒也是?！?/br>
    “話說，這燈籠紙用的什么料子，手感也忒好了，光滑細膩，觸手生……香？”

    眾人皆是一愣。

    “誰家燈籠紙用味道這么重的香料腌制？”

    蕭云錚走入堂中。

    “要么是個人癖好，要么，便是想借濃重的香料味道遮掩其他氣味?！?/br>
    “見過世子?！?/br>
    “主子?！?/br>
    “免禮?！笔捲棋P淡淡道了聲，走至眾人面前，自霧刃手中接過燈籠打量。

    他看向大理寺委派來的吏員：“方才你說，這畫上女子同近來京城中失蹤的女子十分相似？”

    吏員躬身一禮：“回世子殿下的話，微臣確是如此認為?！?/br>
    “官府那邊何時起開始接收到失蹤女子家中的消息？”

    吏員凝神思索一番，慎重答道：“約是大朝會之后?！?/br>
    “大朝會之后……”蕭云錚想起殷靈棲同他說的線索，那名偽造琉璃燈的匠人便是在萬國驛館失火之后遁入的鬼市。

    他看著燈籠上的紋理，吩咐下屬：“把汝陽王找來?！?/br>
    ***

    街市人潮熙攘，兩側鋪子生意火熱。

    街頭官府張貼告示的地方圍聚起一大群人。

    “怎么回事？”殷珩站在人群外圍，擠不進去。

    小廝擠過重重疊疊的人墻，過來回話：“回稟王爺，是官府發布的尋人啟事，近些時日京城中多戶人家走失了姑娘，遂報官來尋?！?/br>
    “走失了姑娘？不會有人販子在拐賣良家女子吧，簡直造孽?！?/br>
    殷珩皺眉，不放心地叮囑殷靈棲：“小七，出門在外可得小點心，你這樣的小姑娘看著就好騙?！?/br>
    “你在說我嗎？我好騙？”殷靈棲睜大眼睛。

    殷珩還是不夠了解她。

    她一夜之間便能從受害者身份搖身一變成為綁架團伙的首領。

    皇城司的下屬奉令在市集間找到幾人。

    “王爺，指揮使大人請您去一趟?！?/br>
    “什么事啊，本王剛回到地上又要替蕭徵打工了，也沒見他松松指縫漏點金子給本王?！?/br>
    殷珩嘀嘀咕咕，回身對著小公主搖頭咂舌：“我們殷氏的白菜這么好，叔絕對不能便宜了蕭徵那小子?！?/br>
    殷靈棲：“……”

    幾人到時，那盞燈籠已經被放在桌案正中團團圍觀起來了，位置很是顯然。

    殷珩一眼便看到了燈籠，他神色倏的一變，快步上前，湊近了仔細觀察。

    “這是鬼市提回來的那一盞？”他指著燈籠問蕭云錚。

    蕭云錚輕輕嗯了聲，問：“看出什么了?！?/br>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這燈籠八面糊的紙細如凝脂、吹彈可破？”

    宿刃點了點頭：“是啊，是很細膩，而且還具有彈性?！?/br>
    殷珩合掌一拍：“這便是了?！?/br>
    “是什么？”殷靈棲看他。

    “這哪里是用紙糊的燈籠，這是選用人皮替代燈紙做成的燈籠??！而且是妙齡女子的新鮮皮膚，只有自年輕的身體取材，才能呈現出如此細膩光滑的燈面?！?/br>
    “人……皮燈籠？”眾人震驚。

    霧刃正傾身仔細打量，聞言嚇得倏的縮回了手。

    燈壁附著著薄而透的表皮，散發出慘白冷光，沒有溫暖的光暈，只有透支生命的枯萎感。

    濃重嗆鼻的香料意圖覆蓋鮮血的味道，畫上衣著鮮麗的女子笑容詭異，以這樣一種形式永遠留在了世上。

    這是何其殘忍的一件作品！

    蕭云錚神情肅然：“看來，近來京中女子失蹤之事，同那制作燈盞的匠人脫不了干系?！?/br>
    “主子！”宿刃憤慨，“屬下愿前往鬼市將兇手捉拿歸案！”

    “去，位置在鬼市極樂樓?！?/br>
    “還記得昨夜我在榻上放走的那只蠱蟲嗎？”

    殷靈棲將視線自那盞燈籠上收回。

    “廖二娘帶人來時，我能感覺到那只用以追蹤的蠱蟲就在附近。夜間出現在我們廂房中的那人，不是制作燈盞的匠人，便是廖二娘?！?/br>
    她抬起眼眸，忽然發覺在場眾人的目光齊齊聚焦在自己身上。

    “看我做什么？”

    眾人的眼神變得意味復雜。

    “什么意思？”殷靈棲皺眉，“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東西嗎？”

    霧刃捏了捏手心，鼓起勇氣：“公主您……昨夜和我們主子……共居一榻……”

    他聲音越來越低。

    滿堂寂靜。

    意味復雜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

    昭懿公主同世子向來勢同水火、格格不容，何時起竟發展成共臥一榻的關系了？！

    “這句話的重點在這兒嗎？”殷靈棲不能理解，“重點在后半句吧?！?/br>
    “前半句也挺重要的?！膘F刃嘀咕了聲，聲音細若蚊蠅。

    蕭云錚：“……”

    “何時去捉人？我跟你們一起看看那喪盡天良的混賬東西，剝皮制燈，他竟也下得去手！”殷珩憤懣至極。

    “現在就去?！笔捲棋P指間轉著匕首玩，吩咐一聲。

    “我同公主回他原來效力的工坊探一探虛實。此人當初匆忙遁入鬼市，想必地上那里必會留有沒來得及銷毀的痕跡?！眲e枝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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