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周圍女客的呼吸聲逐漸平穩，殷靈棲睜開眼，掀開衾被，輕手輕腳下了榻，走至門前。

    指尖輕輕搭上門扉，將門打開一條細縫。

    殷靈棲屏住呼吸，指上用力，繼續推門。

    “囡囡，深更半夜要去哪兒呢?！?/br>
    背后突然響起老婦人的聲音。

    趁夜逃跑被抓了個現行！

    殷靈棲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不讓自己露出異樣痕跡。

    她轉過身，拽住老婦人的袖子，委委屈屈：“婆婆，我餓了……”

    “餓了？”老婦人一愣，后知后覺想起，小姑娘晚間來時頭痛發作身體不適，確是不曾用過晚膳。

    “哎呀，原是這么一回事?！彼袂樗尚赶聛?，慈祥地笑了：“等著，婆婆給你拿些糕餅墊一墊肚子?！?/br>
    少女眼眸清亮，乖巧地點了點頭。

    老婦人領著她，悄悄的出了門，往膳房走去。

    殷靈棲乖乖跟著她穿過庭院，暗地里冷下眼色打量周遭環境。

    一縷極清淡的香縈繞鼻息，殷靈棲腳步一頓，而后恢復如常。

    “乖乖，吃吧，還熱乎著呢?！崩蠇D人取下蒸籠，放在桌子上。

    少女咬了一口，很是驚喜：“好吃！”

    她又拿了一塊，笑著遞到老婦人唇邊：“婆婆吃?！?/br>
    “婆婆不吃，婆婆晚上用過膳了?！崩蠇D人笑瞇瞇的。

    “不嘛，婆婆也吃一口吧，我才來這兒第一天便吃獨食，心里怪過意不去的?！鄙倥Я艘Т?，面露為難。

    老婦人便也不再推辭，接過糕餅咬了一口。

    飯畢，回到房中，少女沒讓她開口催，主動爬回榻上，乖巧地蓋好被子：“婆婆，晚上好夢哦?！?/br>
    說著，她便打起了呵欠。

    老婦人喜歡她，笑得合不攏嘴，待到親眼看到小姑娘安然入睡后，只覺眼皮重得灌了鉛似的抬不起來，踉踉蹌蹌回了屋子，剛一沾到床榻，便“咕咚”一聲，昏了過去。

    殷靈棲重新睜開眼睛。

    這一回，她無所顧忌，也不輕手輕腳了，直接大大方方走到門前。

    “睡吧，”她瞥了眼老婦人的位置，眼神冷漠，變了個人似的，全然不見人前乖巧和順的模樣。

    “那些藥，足夠你睡到明日也醒不過來了?！?/br>
    晚風不時掠過堂前。

    殷靈棲順著風中那細不可聞的香氣，不緊不慢走到角落里。

    “你不屬于這里?！?/br>
    她注視著站在陰影中那位清秀的白衣男子。

    男子見有人來，先是一驚，而后看清了少女的面容，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你啊?！?/br>
    他輕輕一笑，“我看得出來，你也不屬于這里?！?/br>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男子問。

    “晚間懺誦時，在你身上留下了記號?！币箪`棲道。

    “那么多人，為何偏偏注意到我？”

    “因為我覺得，你是和我一路的人?！?/br>
    男子無聲一笑：“好聰明的姑娘?！?/br>
    “我是被他們用迷藥擄來的，至多三日，我一定要離開這里?！币箪`棲走近他

    “同你一樣被擄來的姑娘大有人在，他們也曾想過逃跑，但最終還是接受馴化，心甘情愿地留了下來?！?/br>
    “但我不同，沒有人能馴化我?！鄙倥羯珮O冷。

    男子笑著點了點頭：“好，用不了三日，明日你便可有機會逃離?！?/br>
    “明日？”殷靈棲目露懷疑。

    “對，明日是他們最盛大的節日，屆時會有五位長老飛升，趁所有人都聚集在院中時，防守松懈，我可以幫助你伺機逃出去?！?/br>
    “那么你呢？”殷靈棲問。

    “我會繼續留在這里?！蹦凶拥?。

    “為什么？有能力卻不離開，你為何而來?！币箪`棲站到他的對面。

    男子斂眸一笑：“若是姑娘能安然無恙逃離，我會如實交代?！?/br>
    ***

    翌日，信徒們盛大的集會在京畿重地的一方角落秘密進行。

    五名等待金身飛升的長老被狂熱的信徒簇擁著，坐上主位。

    “如何飛升？”殷靈棲看熱鬧，問了一聲。

    白衣男子道：“他們會擺陣作法，五把寶劍選中何人，何人便可御劍飛升?？匆姰斨心前延癖F劍了么？那是五劍之首，據傳說系前朝女帝生前所佩的寶劍，那柄劍若是選中了誰，誰便可飛升為新一任神尊?！?/br>
    他湊近殷靈棲，低語：“待會兒玉柄鐵劍認主之時，必然全場沸騰，屆時我會趁亂送你離開?！?/br>
    “多謝?！币箪`棲垂眸，手指轉著別枝雀送她的苗疆手釧玩，心底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信徒越聚越多，場面聲勢浩大，喧聲不絕于耳。

    “仙長！仙長佑我！”

    “仙長！飛升后不要忘記賜我家一個兒子！”

    “……”

    “諸位，安靜，安靜?！?/br>
    長老仙風道骨，和藹地笑著：“我等先請出三階仙長——青霄、赤郡兩劍認主?！?/br>
    身著寬袍的長老作法，寬大袍袖在風中飛舞，晴空萬里的天穹轉瞬間便天昏地暗、飛沙走石。

    昏暗的視線中，兩把寶劍震顫不止，倏的竄天直上，于空中劃出圖騰，而后穩穩落在兩位長老腳畔。

    “恭迎兩位仙長飛升！”

    人群頓時沸騰起來，狂熱的信徒如潮水般涌至臺前，祈求庇佑，聲勢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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