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潘娘子掙脫攙扶她的衙役,眼含淚水絕望地撞墻自盡。 “不好!” “鉤吻!攔住她!” 殷靈棲推開審訊室的門,攥住鉤吻懷里悲憤欲絕的婦人: “娘子傻不傻?就這么死了,懲罰了自己,便宜那個渣滓?你以為你的死會讓他感到愧疚,懷念終生?不,你只是在徒勞無用地感動自己?!?/br> “那是她賤!她活該!我有科考功名在身,足以光宗耀祖,她卻背地里和一個賬房先生好上了,還意圖謀殺親夫!” “你再說一遍試試呢?” 殷靈棲轉過身,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透出寒意。 “在這個時代,毀掉一個女子最簡單的方法便是毀掉她的名節,如此一來,一舉兩得既能名正言順甩掉這個糟糠妻,也有人替你背負謀殺的罪孽,不會污了你的榜眼美譽,讓你身后留名?!?/br> 看似無辜的受害者其實才是藏得最深的幕后真兇。 潘生面上血色唰的褪去,慘白如紙。 “毒是你給自己下的,狀元孟生也是被你毒殺的,事到臨頭,你將全部罪過盡數加注在待你情深義重的妻子身上。潘知節,你還是人嗎?你連畜牲都不如!” “你們……你們如何知曉……” 謊言被殘忍揭穿,潘生垂下頭,蜷縮起身體,只覺羞愧得無處藏身。 蕭云錚居高臨下睨著跪倒在地丑態百出的那人。 “狀元孟益之年逾五十,獨自一人鰥居書廬,深居簡出。鄰里說他在京中無友,從不在家中接待外客,唯獨那一日,有人敲響了書廬的柴扉。 你說十月廿三那日為你妻子慶生,試圖為自己制造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據,可你連她的生辰都記錯了。十月廿三距離孟生身亡只有兩日,那一日夜晚,你敲開了孟生的門,孟生見是同屆中舉的榜眼,便邀你入內對飲小酌,正是那時,你在酒中下了毒?!?/br> 蕭云錚擲出鐵鞭,聲音冷厲: “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1】,科舉篩得出人才,卻沒能篩掉渣滓,毒殺同窗,污蔑妻子,放出謠言鬧得京城人心惶惶,你這些年的圣賢書都讀到里去了,滿腦子裝的盡是漿糊!” “饒命!大人饒命!” 全盤算計被盡數揭穿,潘生駭然失色,跪伏在地,狼狽地磕著頭。 “織了這么大一張網,絕非你一人之計,說!你的朋黨是何人!” “我說……我全部交待……” 潘生磕得頭破血流:“孟生之事系我投毒所為,除卻他,柏生,還有排在他之后的一應同窗,一個都躲不過,他們都得一起死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爆出癲狂的笑聲,蓬頭垢面,瘋了一樣。 “我們所有人……所有人都要為天神獻祭,這是應當付出的代價……天神恩澤深重,孟生年逾五十,愁白了一頭的發仍然爭不到半點功名,我才華橫溢卻無人賞識,我如此,那些名落孫山的人亦如此……只有天神……天神看得見我們……是他幫助我們榜上提名,給了我們莫大的榮耀……所以,作為交換,我們應當為天神奉獻所有……除卻柏生……” 他抬起頭,眼底布滿猩紅血絲:“翰林院的先生說,柏逢舟是百年一遇的英才,年少有為,以他的才華不應當屈居探花之名。先生看的很準,柏逢舟本來就不該是探花,這個位置另有人選,柏逢舟就該落榜哈哈哈哈……” “他年紀輕輕,憑什么!憑什么文采能蓋過所有人!他就該落榜!可是先生愛惜人才,先生心軟了,給他一個探花的位置都是便宜了他!” 孟、潘等人屢試不中,心甘情愿淪為棋子被人利用,去占據狀元、榜眼等位置,接著再依次死于意外,以此配合幕后之人制造的謠言動搖民心,撼動皇帝的統治。 天策一十九年,錄取二甲進士一百余人,名冊數卷,卷卷無名。 這一年的科考史無前例,沒有狀元,沒有榜眼,只有探花郎一人。 “人不行別怪路不平,你自認懷才不遇,可這一年參與科考的人中,那些被你們冒名頂替有真才實學的學子何其無辜,他們至今不知自己的十年寒窗輸給了一場盛大的陰謀算計,你覺得自己委屈,又有誰能為他們鳴冤!” 殷靈棲回想起前世初遇柏逢舟的場景。 那是一樁與今生情境截然不同的科舉案。 滂沱大雨中,寒衣書生敲響了登聞鼓。他跪在雨地里,神情倔強,面對著緊緊關閉的門扉執意不肯起身,只為求得一個公道。 過路的小公主被鼓聲吸引,靜靜望著青年那道倔強的背影,撐傘駐足停留。 青年全身濕透,雨水順著他的額發,嘀嗒墜地。 頭頂忽然撐起一方干凈的天地。 柏逢舟抬起頭,對上一雙他畢生難以忘卻的澄澈眼眸。 少女為他撐起了一時的傘,撐起了一世的路,她教他挺起脊梁,直至很久以后,青年也擁有了為他人撐傘的能力。 殷靈棲緩緩收回思緒。 前世今生,恍然如夢。 *** 潘生將胸中郁悶一吐為凈,供認干凈罪行之后,趁人不備意欲自裁謝罪。 雖被衙役攔下,卻仍傷重致死,命不久矣。 入夜后,牢獄里一片死寂。 潘知節氣息奄奄,仍撐著最后一口氣不肯撒手人寰,似乎在等什么人。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海棠書屋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target=_blank class=linktent>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gt;.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