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擺了四個涼菜，有雞、有rou、有素菜，小表弟仍在廚房里忙碌，小表弟的小女友正在擺放碗筷。

    轉身看看，家里收拾的整整齊齊、干干凈凈，能看出茶幾、電視機甚至連電話都擦過。

    自己工作忙，學弟一樣不閑。

    老爸老媽又不在家，之前家里是有點邋遢，現在看像是走錯了地方。

    韓向檸正尷尬，張紅梅欣喜地笑道：“姐，你回來的正好，我給姐夫打過電話，他說他馬上也回來?！?/br>
    “做這么多好吃的？”

    “幾個家常菜?！?/br>
    “這是什么雞？”

    “這是口水雞，這是蒜泥白rou，這是拍黃瓜，這是紅油耳絲?！睆埣t梅嘻嘻一笑，陪著副市長表姐走到廚房門口，看著剛配好菜正躲在廚房抽煙的男友，如數家珍地介紹道：“紅燒rou燒好了，燉在鍋里。還有一個酸菜魚，等姐夫回來了再做?！?/br>
    小表弟和小表弟的小女友是來投奔自己的，怎么能讓他們一個變成了幫自己做飯的廚師，一個變成了收拾家里的保姆！

    韓向檸看了一眼正傻笑的表弟，解開鍋蓋，拿筷子夾了一塊紅燒rou，發現不是很燙，直接塞進嘴里。

    “真好吃！愛東，你這手藝跟誰學的？”

    “在飯店學的?！?/br>
    “不是跟師傅學的？”

    “也是跟師傅學的，我干過好多飯店，遇到好多師傅，沒真正拜過師?！?/br>
    “你看著看著你就學會了？”

    “天天看著師傅在灶上炒菜，不會也會了?！?/br>
    “愛東，你真聰明！我們海事局食堂的廚師是職中畢業的，學的就是烹飪，還有二級廚師證，可他做的菜難吃的要死，我們都懷疑他的畢業證和廚師證是不是假的?！?/br>
    “學校畢業的廚師??？”

    “嗯?！?/br>
    不等向愛東開口，張紅梅就吃吃笑道：“學校畢業的廚師我們見過多，他們哪會燒菜。他們去飯店根本上不了灶，只能配菜、打荷，遇到笨手笨腳的，配餐、打荷都沒資格，只能做勤雜工！”

    韓向檸吃完嘴里的rou，好奇地問：“配菜我知道，打荷是做什么的？”

    “跟打雜差不多?！?/br>
    “愛東，你呢，你有沒有打過荷？”

    “沒有?！毕驉蹡|趕緊打開水龍頭滅掉香煙，嘿嘿笑道：“我以前干的都是小飯店，小飯店用不著專人打荷。剛開始給人家做勤雜工，就是摘菜、洗碗，一邊干一邊學著配菜?！?/br>
    韓向檸追問道：“后來呢？”

    “后來配菜師傅嫌工資低走了，老板就讓我配菜。那個飯店小，我不光要配菜，也要做涼菜。后來炒菜師傅辭職去開店了，老板就讓我上灶炒菜，見我炒的菜還行，就沒再招廚師，只招了個配菜的給我打下手?！?/br>
    “老板有沒有給你漲工資？”

    “漲了，做勤雜工的時候一個月只有一百六，配菜的時候兩百八，炒菜漲到了五百?！?/br>
    “工資有沒有以前的廚師高？”

    “沒有，老板說我又不是廚師，我想著手藝是在人家那兒學的，老板要是不讓我上灶，我永遠是個配菜的，也就沒說什么?！?/br>
    從摘菜洗碗的勤雜工成長為一名廚師，不但需要好好學、認真干也需要機遇。

    韓向檸反應過來，想想又笑問道：“再后來呢?！?/br>
    回想起這些年的經歷，向愛東帶著幾分尷尬滴說：“那個店的生意越做越好，老板想做大點，就信了一個朋友的話，去陳都開了個大飯店?？申惗几h城不一樣，飯店那么多。我們以前在縣城做的都是家常菜，沒什么特色，也沒老顧客。

    房租和人員工資那么高，裝修又花了好多錢，我們的菜定價不是很實惠，一天都沒幾桌人，開了不到三個月就關門了。老板把在老家開店賺的錢都賠進去了，還欠人家好多錢?！?/br>
    “姐，我和愛東就是在那個飯店認識的?！睆埣t梅嘻嘻一笑，想想又嘀咕道：“那個老板還欠我和愛東一個月工資呢，也不知道他躲哪兒去了，想要都要不到?！?/br>
    韓向檸點點頭，追問道：“再再后來呢？”

    “飯店關門了，我們不想回老家，就在陳都找工作。我們干過好幾個店，也認識好多人?！睆埣t梅轉身看向男友，一臉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一直做服務員，愛東也一直在后廚，我們還在五星級酒店干過呢?！?/br>
    “五星級酒店我們南通也沒幾家，你們后來怎么不干了？”

    “大酒店的廚房是包給人家的，有點像工程隊，廚師長包廚房，帶著廚師、配菜、打荷和勤雜工去干。干一段時間不是因為工資不及時發不干，就是大酒店要換菜換口味要換人，反正在大酒店干不長，大酒店的工資也不高?！?/br>
    “愛東，你有沒有承包過大酒店的廚房？”

    “我沒有，我都是跟著人家干的?！?/br>
    正聊著，韓渝回來了。

    韓渝跟韓向檸一樣被準備好的美味佳肴和收拾的整整齊齊、干干凈凈的客廳震撼到了，忍不住笑道：“愛東，紅梅，我還準備帶你們去食堂吃呢，你們竟然反過來給我們買菜做飯！”

    “我們下午去逛了下批發市場，見有好多賣菜賣調料的，就買了點回來自個兒做?！?/br>
    “你們下午試完菜又去批發市場了？”

    “我……我想看看這邊有什么菜，有什么調料?！?/br>
    真是干一行愛一行。

    韓渝意識到小表弟比自己想象中更懂事更出色，正準備問問下午跟另外幾家飯店的老板談的怎么樣，小表弟把燉好的紅燒rou裝盤，催促他和韓向檸出去先吃。

    “不著急，我們等你，我們一起吃?！?/br>
    “別等我，我馬上就好?！?/br>
    張紅梅把色香味俱全的紅燒rou端上桌，拿起一瓶果汁回頭招呼道：“姐，姐夫，我們先吃，真不用等！”

    老媽在家做飯時也這樣，總喜歡看著別人吃她燒的菜。

    韓渝能理解廚師的感受，干脆洗了下手，坐下笑道：“行，我們邊吃邊等?！?/br>
    事實證明，專業廚師的手藝就是比丈母娘那個業余廚師好。

    口水雞麻辣鮮香，蒜泥白rou一點都不膩，紅油耳絲既香又爽脆。

    韓渝最喜歡吃的當屬小表弟做的酸菜魚，魚rou用刀片成薄片，都沒什么刺，很嫩很香，入口即化。濃稠的魚湯更好喝，特別開胃……

    “三兒，你不是不吃魚嗎？”韓向檸見他吃個不停，忍不住笑問道。

    “這是酸菜魚，魚好吃，酸菜也好吃！”

    韓渝喝了一口湯，抬頭笑道：“愛東，這湯等會兒別倒掉，留著我明天早上煮面吃。魚湯下面，肯定很好吃?！?/br>
    “要得！”表姐和表姐夫喜歡自己燒的菜，向愛東充滿成就感。

    韓渝笑道：“差點忘了問，下午談了幾家？”

    韓向檸不明所以，下意識問：“談什么？”

    “談工作的事，愛東和紅梅今天出去找工作了?！?/br>
    “你們自個兒出去找工作？”

    不等向愛東開口，張紅梅就理所當然地說：“我們都是自個兒找工作，有時候是朋友介紹，但主要還是自個兒找?！?/br>
    韓向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問道：“怎么找？”

    “出去跑啊，飯店只要招人都會在門口寫招聘的牌子，進去直接問老板。中介都是騙人的，以前我們干過的飯店根本沒讓中介幫著招人，可中介還收人家的中介費，給我們飯店送人?！?/br>
    “你們找到了？”

    “找到了，我們找了好幾家，也談了好幾家，最后還是覺得文峰商場后面正在裝修的那家小飯店好?！?/br>
    小表弟和小表弟的女朋友這就找到了工作！

    韓向檸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韓渝則笑問道：“為什么覺得那家好？”

    向愛東喝了一小口飲料，解釋道：“那家店雖然小，但店周圍有好幾個大商場，好多賣手機的，市口好，人多，只要菜做的好、價格實惠，生意就不會差。老板賺到錢，才有錢給我們發工資?！?/br>
    “愛東，你有手藝，還有這眼光，你能自個兒開店當老板！”

    “姐夫，我們的目標就是將來開一個自個兒的飯店?！睆埣t梅回頭看向男友，對未來充滿美好的憧憬。

    向愛東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猶豫了一下說：“等我們賺夠錢，還要回老家蓋樓房?！?/br>
    有目標就有動力，有夢想就會為之努力拼搏。

    韓向檸意識到不能再把小表弟當孩子，而是應該當作一個有理想、有目標，并且有著對女朋友和整個家庭有著強烈責任感的小男子漢，忍不住問：“跟那個老板談好了嗎？”

    “談好了，那個老板是第一次開飯店，但他有朋友開飯店，下午帶我去他朋友飯店試菜，試好菜談了半個多小時，讓我做他店的廚師長，讓紅梅做領班，讓我們明天就去店里上班?！?/br>
    “多少錢一個月？”

    “我嗎？”

    “嗯?！?/br>
    “兩千二?！?/br>
    韓向檸驚呼道：“這么多！”

    這不算多啊……

    向愛東覺得副市長表姐像是沒見過世面，嘿嘿笑道：“他那個店不光要做炒菜，也要做火鍋。我不光要炒菜，還要幫他炒火鍋料。老板還想營業到夜里十二點，要干的活兒多，時間還長，還要幫他負責后廚，一個月兩千二差不多?！?/br>
    小表弟太能干了！

    韓向檸欣喜地問：“紅梅呢？”

    “我工資沒愛東高，老板說是讓我做領班，可他的飯店那么小，只有十六張桌子和一個小包廂，其實就是做服務員。我一個月五百，不過老板說了，賣酒賣飲料的提成歸服務員?！?/br>
    “酒水有提成？”

    “有啊，賣蘋果醋、賣啤酒都有提成的，只是不多，但積少成多。賣的好，一個月也有一兩百?！?/br>
    “這個提成誰給？”

    “專門給飯店送酒水的人給，老板是老板的利潤，服務員是服務員的提成?！?/br>
    真是隔行如隔山，沒想到飯店也有這么多門道。

    就在韓渝想著有時間去那個飯店看看的時候，小表弟竟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說：“姐，姐夫，老板在飯店樓上租了房子，我們一上班就要在店里盯著，現在裝修要買好多東西、要幫著招人，等開業了事更多，老板和老板娘想讓我們搬過去住?！?/br>
    “你們要搬過去！”

    “搬過去方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