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余局，我錯了，我不該一時沖動的?！?/br>
    “沒必要認錯，你本來就沒錯，畢竟你那會兒停薪留職也是響應上級號召?！?/br>
    “我確實錯了，余局，我……”

    陳子坤很想請老領導幫忙，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余向前對老部下的來意心知肚明，沉默了片刻，拿起電話，撥通了老單位政委辦公室的號碼。

    等了大約半分鐘，聽筒里傳來老搭檔的聲音。

    “魚局，你工作那么忙，怎么有空給我打電話的?！?/br>
    “老王，我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

    “你這話說的，到底什么事?！?/br>
    聽到老搭檔的聲音，余向前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干脆問道：“小魚被航運警校挖走了，咸魚還好吧?！?/br>
    王文宏一邊收拾著桌上的文件，一邊笑道：“挺好的，他這個副支隊長做得有聲有色，從早忙到晚，喊他吃飯都沒時間，比我這個政委都忙?！?/br>
    余向前好奇地問：“他整天忙什么?！?/br>
    “這就多了，照理說他剛走上管理崗位，長航分局消防科的老童他們應該扶上馬送一程，結果到他這兒反過來了，他正忙著幫老童他們打江山，正忙把老童他們扶上馬送一程?！?/br>
    “什么意思？”

    “長航分局消防科以前就是個空架子，現在成了真正的職能科室。咸魚調過去之后先參照上海港乃至上海公安局的消防管理規定，針對南通港制定了一套消防管理的規章制度?！?/br>
    王文宏頓了頓，眉飛色舞地說：“然后在港務局和港監局的支持下，趁熱打鐵成立了兩個消防監督站。既然設了監督站不能沒站長，一下子爭取了兩個副科級編制。

    要做的工作多了，科里的人員也多了，要對工作進行分工，現在包括他在內，消防科一共有四個副科長。一個負責消防宣傳和消防培訓，一個負責消防監督，一個負責行政審批和行政處罰，他自己負責消防隊建設和消防救援?！?/br>
    余向前做過南通水上公安分局的局長，跟曾經的南通港公安局是老鄰居，對曾經的南通港公安局、現在的長航分局很了解，下意識問：“老童呢？”

    “老童是科長，老童負責全面工作?！?/br>
    “那現在消防科有多少人？”

    “機關十個人，兩個監督站六個人，消防隊四個人，這是正式民警。如果把職工和輔警算上，一共二十七個人。南通港的企業消防隊說是接受消防科業務指導，但事實上歸消防科領導。要是把企業消防隊算上，現在已經有五十多個人了?！?/br>
    同樣一件事，不同的人去辦效果是不一樣的。

    沿江派出所協助港監執法那么多年，港監局一直把咸魚當自己人。

    再加上引航雖然歸港監局管，但港監局沒自己的引航員，只要有引航任務就跟工程發包似的，交由港務局引航隊引航。而港務局又缺引航員，咸魚兼職引航，相當于港務局的半個職工，并且他姐夫就在港務局上班，jiejie也是從港務局調到南通港派出所的。

    這么一來，港務局和港監局一樣也把他當自己人，做起事來自然比別人容易。

    想到這些，余向前笑問道：“裝備呢？”

    “裝備也上來了，他之前的小金庫里不是有二十幾萬么，調到長航分局之后就把那二十幾萬交給了港監局，委托港監局代為換匯進口消防服、呼吸器等裝備。

    港監局了解下，發現一套先進的消防單兵裝備折合人民幣要八九萬，他那點錢只夠進口兩套，可兩套頂什么事？人家考慮到水上的消防，干脆咬咬牙，又倒貼了十幾萬，幫著進口了四套?！?/br>
    王文宏翻看了下臺歷上記錄的日程，接著道：“港務局這邊也出了大血，采購了兩套包括柴油機、消防泵和高壓消防炮在內的裝備，采購了十噸氟蛋白泡沫滅火劑，給了他們兩輛舊卡車。

    可采購回來不能沒地方存放，企業消防隊也不能沒地方訓練。咸魚趁熱打鐵，又天天去找港務局領導要地方。港務局昨天開會研究決定，把二號碼頭西邊的九號倉庫騰出來給他們?！?/br>
    “這么說他現在有人、有裝備，有地盤??！”

    “他的消防隊馬上要設南通港、皋如港和白龍港三個中隊。聽說等幾個中隊掛牌成立了，要結合兩個消防監督站和幾個派出所，進行進一步的資源整合，打算搞什么‘站隊合一’或‘所隊合一’，反正是每天忙得連軸轉?！?/br>
    “老王，你上次不是說分局這邊也要把消防管起來么?！?/br>
    “想跟幾個區縣公安局確定岸線消防管理事權沒那么容易，市局倒是很支持，消防支隊也很支持，彭局正在跟幾個區縣公安局談?！?/br>
    王文宏笑了笑，補充道：“我們分局這邊急不來，再說咸魚還沒把港區內部的消防力量組建好，等他把港區那邊組建好、整合好，才能抽出身來搞沿江的大消防?！?/br>
    聊到咸魚，余向前的心情好了許多，禁不住笑道：“老王，咸魚是能干，但你們也不能把他往死里用?！?/br>
    “我和張局倒是想幫忙，可我們都是外行，外行不能瞎指揮，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他?！?/br>
    王文宏想想又笑道：“再說我們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比如要加強長航分局消防科的力量，科里的人員編制，監督站的單位編制，都是張局想方設法爭取到的。

    等彭局把沿江岸線的消防監督管理事權談下來，我們分局就要依葫蘆畫瓢，成立水上消防大隊，一樣涉及到單位編制和人員編制，甚至涉及到經費。

    總而言之，在消防業務上，他要挑起大梁。其他方面，我們做他堅強的后盾。他只管往前沖，他沖到哪兒，我們的后勤保障就跟到哪兒！”

    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咸魚就已經做上了副支隊長，并且成了長江南通段水上及岸線消防實際上的一把手。

    王政委支持他。

    長航分局的張局支持他。

    港監局和港務局的領導支持他。

    連原來不喜歡他的彭局都支持他。

    有那么多單位的領導支持，咸魚肯定不會止步于長航分局水上消防支隊的副支隊長。再想想自己居然混成了這樣，陳子坤無比尷尬，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第296章 “沒出息”

    余向前不知道老部下在想什么，緊握著電話問：“老王，局里讓陳子坤回去辦辭職手續的事你有沒有聽說？”

    “聽說了，他在他老丈人那兒賺大錢，聽說他老丈人還給他買了輛桑塔納。讓辭職就辭職唄，他又不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不需要留什么后路?！?/br>
    “他想回去，他想回單位上班?！?/br>
    “什么，魚局，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余向前抬頭看了一眼老部下，無奈地說：“他正在我這兒，我們剛談過，他說他喜歡當警察，說這不是賺多少錢的事?！?/br>
    王文宏沒想到陳子坤居然想回來，楞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魚局，他真要是想回來就要做最壞的心理準備，聽說只要是回來上班的人都不安排職務，并且都要安排到基層?！?/br>
    “他又不是小孩子，他有這個心理準備?！?/br>
    余向前暗嘆口氣，接著道：“如果早幾個月這事也好辦，先回去上班，再想辦法把他調我這兒來?？蛇\河公安局前段時間剛并入我們局里，水上的警力依然緊張，可在編制上卻嚴重超編?！?/br>
    王文宏低聲問：“那怎么辦，他以前是教導員，總不能讓他真去做普通干警吧?！?/br>
    “咸魚不是在招兵買馬搶地盤么，你幫我問問張局，能不能把子坤調到他們那邊去?！?/br>
    “子坤是個人才，咸魚也確實需要子坤這樣的人才幫忙，但想調到長航分局恐怕有難度?！?/br>
    “有什么難度？”

    “港務局機關處室人員臃腫，上級還跟以前一樣不斷往港務局分配大中專畢業生，市里又要求港務局安置轉業、復員和退伍的軍人，港務局不堪重負，正在不斷往長航分局塞人?！?/br>
    “這么說確實沒辦法?！?/br>
    老朋友開了口，這個忙不能不幫。

    況且陳子坤確實是個人才，在水上分局干了那么多年，堪稱水上分局的元老，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

    王文宏權衡了一番，沉吟道：“啟東公安局退出長江之后，長江啟東段的治安不能沒人管，我們分局就在躉船上設了個有名無實的水警三大隊，給賈永強提正股，讓賈永強去當光桿司令。

    魚局，如果你能做通市局的工作，我們就可以讓子坤去白龍港擔任水警三大隊教導員。雖然還是教導員，但跟以前沒法兒比?！?/br>
    從真正的教導員，變成有名無實的教導員，并且要去白龍港，可除此之外沒更好的選擇了。

    見陳子坤欲言又止的連連點頭，余向前低聲道：“好吧，我等會兒給董主任打個電話，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給這個面子?！?/br>
    “這個面子他肯定會給，畢竟誰都知道你遲早要回省廳。我也打電話向彭局匯報下，我們分局的轄區越來越長，急需有能力、有經驗又熟悉情況的干部，我們兩邊一起發力，問題應該不是很大?！?/br>
    “行，謝謝了?！?/br>
    “魚局，你這是說什么話，再說子坤也是我的同事?！?/br>
    ……

    與此同時，韓渝正在躉船二層會議室歡迎剛上任的港巡三大隊副大隊長黃遠常。

    黃遠?，F在是副大隊長，等過兩個月金衛國退居二線就是大隊長。

    考慮到學姐不止一次強調黃遠常人品堪憂，韓渝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準備跟姓黃的過過招，結果正在發生的一切跟預料中完全不一樣。

    “晚上還要值班啊，金大，我們既不是交管中心也不是救援中心，我看這個規矩要改改，要考慮同志們的身體能不能吃得消?！?/br>
    “其實夜里也沒什么事，就是睡在躉船上?！?/br>
    “睡在船上哪有睡在家里床上踏實?！?/br>
    “主要是我們離市區太遠?！?/br>
    “又不是沒車，再說誰家沒點事。向檸，你說是不是？”

    這是想收買人心，還是想做什么……

    韓向檸一頭霧水，正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黃遠常扶扶眼鏡，又跟領導檢查似地問：“對了，我們大隊的經費有多少？”

    從來白龍港工作到現在，金衛國先后經歷過李衛國、老丁和老章退居二線，經歷過李衛國退休和徐三野英年早逝，早做好了退居二線的心理準備，也很清楚局領導讓黃遠常來擔任副大隊長，是為接替自己做準備，所以心態很好，把位置擺得很正。

    見黃遠常問起經費，不假思索地說：“我們大隊跟別的大隊不一樣，因為跟公安一起辦公，跟公安聯合執法，在工作上基本不存在阻力，所以罰沒返還的比例也比較少?！?/br>
    “是按什么比例？”

    “百分之五?！?/br>
    “只有百分之五！”

    “一直都是百分之五?！?/br>
    “現在有多少錢？”

    “具體多少我真不知道，向檸分管內勤，向檸，我們還有多少錢?！?/br>
    “一萬四千六?！?/br>
    “有一萬多，還行?！?/br>
    黃遠常笑了笑，掏出尋呼機看看時間：“金大，向檸，我家里有點事，讓老葛先送我回市區，你們要是有事可以一起走。明天局里好像有個會，如果會的時間開得長，我就不過來了?！?/br>
    韓向檸愣了愣，下意識問：“不過來？”

    “我本來就是來跟你們學習的，又不分管具體工作，我呼機號你們知道的，有什么事呼我?！?/br>
    黃遠常說走就跟韓渝等人打了個招呼，提著公文包，叫上司機老葛，上岸鉆進吉普車，一溜煙走了。

    讓韓渝和韓向檸更意外的是，接下來半個月，幾乎很難見著“黃鼠狼”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