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以為這是錯覺，但此刻他才明白，這叫安全感。

    被他抱住，就好像被堅不可摧的城墻擁壘，外界再危險，云清也永遠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他。

    長生眨眼，將頭靠進男人懷中，幾秒后，忽而輕輕撞了下他的肩膀。

    溫熱的獸耳絨毛短短，輕輕蹭過鋒利下頜，帶來一絲癢意。

    懷中的狐貍精說：“那我暫時相信你，云清?！?/br>
    云清垂眸，輕輕笑了：“那請問，怎么讓你永遠相信我呢？”

    長生翹唇，唔了聲：“那就......看你表現咯?！?/br>
    不等云清回答。

    俊美妖怪瞬間變回狐貍，自發乖巧地鉆進云清衣襟，動作飛快。

    男人懷抱寬闊，長生懶洋洋地歪頭靠住，笑著看他。

    “走吧，懷抱很暖哥?！?/br>
    “……”

    紅色小鈴鐺被狐貍小心捧住，襯得rou墊粉白，宛如重瓣花朵。

    云清一頓，忍不住捏住長生前爪，低下頭，遞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長生一愣，毛茸茸的臉好紅。

    男人也笑著看向他，低聲道：“好的，漂亮小鈴鐺?！?/br>
    頓了頓。

    他又一本正經地補充：“好的，我寶寶?！?/br>
    “……”

    -

    基山鳥鳴陣陣。

    山頂寺廟寂靜無聲。幾個倀鬼跪在巨大虎形雕塑前，低聲匯報：“大王，山中賤民共萬數，還有些在外尋找祭品，十日后定會回來?！?/br>
    在它們前方。

    虎頭人身的壯碩妖怪閉目，吞下浮在半空的往生幡，緩緩睜眼。

    “讓他們都滾回來?！?/br>
    基山山民身上皆有歸山君的奴隸印，憑借此印，倀鬼們能輕易找到他們的位置。

    倀鬼低頭：“是?！?/br>
    歸山君看著他們，忽然皺眉，意識到不對：“你們怎么少了這么多？其余倀鬼呢？”

    這些天以來，他先是被心魔折磨，而后又在面具的恐嚇利誘下，專心煉化往生幡，分不出精力給基山倀鬼和山民。以至于此刻才發現，自己的倀鬼似乎消失了近八成。

    被問話的倀鬼連忙道：“屬下也不知具體。只知前些時日，基山空中忽然掉落隕星，動靜極大，大首領和八首領接連下山巡邏，卻再也沒回來?！?/br>
    “大首領的尸骸沒找到，八首領的就在山洞內，看傷口似乎是被劍修殺死，大王可要一觀？”

    放在以往，虎妖定會暴怒查看。

    但如今他已經煉化往生幡，等再過半月，將那結界研究透徹、布置完畢后，便可煉化完數萬山民，白日升仙。

    如此大的機緣擺在面前，歸山君自然顧不上這些小節。

    他抬手翻轉，身后黑氣驟然彌漫，瞬間幻化成數千青白麻木的倀鬼，無聲立于半空。

    “如今最要緊的，是將那些賤民圈在基山里，你們帶著這些倀鬼日夜巡視，不許放跑一個?！?/br>
    “若有想反抗的，當眾殺了他們全家。小兒活吞，婦老剝皮，青壯砍去四肢，以儆效尤?！?/br>
    “是?！?/br>
    倀鬼們小心退下。歸山君剛要離去，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陰笑，略微嘶啞。

    “歸山君好手段?！?/br>
    虎妖驟然回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的面具，神色冰冷：“閣下似乎很喜歡不請自來?！?/br>
    面具笑了兩下，也不生氣，懶洋洋道：“歸山君可知，自己已經大難臨頭啊?！?/br>
    “據我所知，昆侖仙尊已至人界南州，與言家共商兩族之戰事。若戰火四起，基山身為人界與青丘的分界線，定是重中之重?！?/br>
    “歸山君，你怕是挨不住昆侖仙尊的長劍?！?/br>
    歸山君臉色變得鐵青，金色獸瞳緊緊盯著面具，緩緩道：“戰事重大，妖族不可能毫無防備?！?/br>
    面具嗤笑：“百年前一戰，妖族如今只剩幾個妖王撐著，妖都子民稀少，連族內繁衍都自顧不暇，即便他們想打過來，也需不少時日?！?/br>
    “你若想等妖族來援，怕是萬萬來不及呀?！?/br>
    它的聲音變得尖利陰柔，甚為刺耳，歸山君皺眉：“閣下想說什么，不妨直說?！?/br>
    詭譎面具眼眶空洞，忽然笑起來：“歸山君真聰明，那我就直說了?！?/br>
    “我要你在十日內，布下結界煉化生民，即刻成仙。我會將戰事拖延至一個月后，放心，人族一定察覺不到基山變動?！?/br>
    話音落下。

    歸山君意識到什么，瞳孔一縮：“你是......人族？！”

    且地位一定不低。否則怎么能拖延戰事，怎么能掩蓋基山動靜！

    面具笑了，語氣隨意：“那就不勞歸山君cao心了。你有心魔，又已煉化往生幡，若沒有我的口訣教導，就無法吸納生魂?！?/br>
    “成仙和去死，你應該知道怎么選?！?/br>
    “......”

    沉默半晌。

    歸山君開口：“我知道了。成仙之后還需我做什么？”

    “找到青丘結界?！?/br>
    面具吐出一塊羊皮地圖，聲音冰冷，偏偏語氣又變得淡然，似乎在拙劣地模仿著什么人，然而仿皮不仿骨，以至于聽上去格外怪異割裂。

    “這是青丘五十里外的大致地圖，你一個一個去蹲守，直到找到那群雜毛畜生的入口為止?！?/br>
    歸山君撿起那陳舊地圖，垂著眸，看不清神色。半晌，再抬起頭時，面具不知何時已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