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余曜也覺得自己有點奇怪。 不過他從清醒過來后就看得很開。 沖浪世錦賽告一段落,前往納扎雷峽谷的船票也已經定好,自己只是抽出一個夜晚來履一個不知道是誰邀請的約,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是真的被戲耍了,白跑一趟…… 也不算白跑吧。 余曜輕輕撫摸著輪椅的扶手,眸子望著的是海浪奔涌的方向,難得有了想說上幾句的沖動。 “其實我也很喜歡沖浪?!?/br> 少年神色變得柔和,溫溫和和地跟輪椅上的人說道,“不止是因為任務的緣故?!?/br> “我學過單板,學過滑板,早就想要試試和它們一脈相承的沖浪板,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沒有遇到需要做沖浪任務的世界而已?!?/br> 其實在競技部的日子也沒那么好過。 除去總要輸給不如自己的主角,更多的時候,余曜覺得自己失去了自己人生的選擇權,如同一只被提著千絲萬縷的劇情傀儡。 “我有很多運動想學,有很多地方想去,但總不能如愿,只好安慰自己現在學的東西,自己其實也很喜歡?!?/br> 雖然事實也的確如此。 少年在體育方面異常博愛,除去純力量類的不太感冒之外,技巧型的運動他都相當感興趣。 當然了,如果這些運動能夠刺激些更好。 最好是能徘徊在生死一線的。 “只有這個時候我才會覺得自己活著?!?/br> 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純粹到只能聽見血管里血液沸騰的聲音,宛如水手傳說中塞壬的蠱惑,足以讓人忘懷生死。 只可惜每次都要輸的命運是根勒住他擁抱懸崖的最后繩子。 虛幻與真實,隔著看不見摸不著的壁壘,無數次的突破失敗讓少年日常挫敗,不滿積攢如山。 也正是因此,他才會在最后一個世界,任性無比地用傾盡全力的2160贏走屬于主角,不,本該屬于自己的金牌。 他為了這一次的任性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但時至今日,都沒有后悔過。 “其實我那時在想,即使死掉也不是很可惜?!?/br> 如果這條命本來就是被擺弄著的,那還不如不要。 最后關頭的放棄才是真正的嘲諷。 喏,我能做得到,但誰規定我就一定要這樣做。 余曜有時候自己都覺得自己骨子里透著任性到可怕的瘋勁兒。 “不過總扒皮也比我想得還要扒皮?!?/br> 余曜想到自己意外回到原生世界的震驚和驚喜,想到自己聽到積分被扣完的果然如此,至今都有點想笑。 只不過回憶就到這里為止了。 余曜本來也不是喜歡回頭看的人。 只是今天情緒大起大落,難免想得多了些。 余曜看了看還差半圈才能嘀嗒到12位置的秒針,四下張望著,還沒有忘記握住祁望霄被凍得發涼的手,靜靜等待著八點整的到來。 少年其實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他其實并不想死。 生命之所以可愛,在于有無限的可能,只有活著才能改變,只有活著才能見到自己深埋心底,一直想要見到的人。 但是在二哥面前,為什么一定要全說實話呢。 余曜很平靜地想。 只有會哭的孩子,才能有糖吃,不是么。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長年累月都放著幾枚橙子味的硬質糖果。 廉價,常見,卻因為給的人特別而被賦予了特別的含義,從此成為習慣。 秒針指向了八點。 余曜如受召喚般抬頭望向海面。 一陣陣海風襲來。 遙遠的天水交際線上,蒼茫云海被風吹開,朦朧夜色中,豁然跳出一輪皎潔如玉盤的圓月。 今天是陰歷十五還是十六? 余曜下意識地想,琥珀色的眸子定定看著,被海上的明月清輝所吸引,挪不開視線。 福至心靈的,他突然明白了那封邀請函想要傳達的意思。 是一句華國人都讀過的詩詞,常常出現在與中秋節日有關的各種時機和場合。 曾經某個世界里,有人教他臨帖,邊寫邊用好聽到讓人心尖打顫的柔和語調,一字一句地拿這句話安慰著他,許諾他們一定能夠回家。 久遠的回憶浮現一瞬。 余曜望向目光所及之處。 墨藍夜空里,滿月的光灑下,輕紗般籠罩世間萬物。 海面上鋪滿著浮動不定的光,少年的眼底里沉下去的光點也一個接一個地重新浮現,搖曳、攢動、閃爍,匯聚成璀璨溫柔的星湖。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br> 余曜終究還是念出了那句詩,也握緊了祁望霄的手。 他同那雙綴滿月光后終于有了幾絲原本神采的溫潤眼眸對視,其實很想問出口。 海上的明月已經升起來了,二哥你會很快回來嗎? 但答案已經在邀請函里的海上月夜景中了。 真好。 余曜的一顆心終于落到了安心處。 他在海邊一直待到了后半夜,才沒事人一樣回了酒店,在教練和師兄驚疑不定的目光里吃飯,睡覺,第二天一早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出發納扎雷峽谷。 四十米高的驚濤巨浪。 余曜上船前望著高大的三層游艇船身,突發奇想,這要有多少只船,才能壘出這樣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