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聞璟睇他一眼，“你又怎么進來的？”

    陸今安不回答他的話，徑直走進單元門，池聞璟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沒禮貌?！?/br>
    池聞璟只知道顧念一居住的小區名，不清楚具體樓棟，結婚就是不一樣，陸今安就知道具體的樓層和房號。

    他受傷了，一顆心破碎。

    老老實實跟在陸今安身后，他有辦法知道，只是太沒道德。

    他有道德，但不多。

    聽到門鈴聲，顧念一透過貓眼看到了陸今安，打開門發現門外還有一個人，和門神似的杵著，“你們怎么一起來了？”

    池聞璟腆著臉笑，“路過給你送點吃的，我朋友買的，我也不愛吃蛋糕?！?/br>
    又說：“一一你生病了?！?/br>
    白皙的鵝蛋臉通紅，脖頸、耳朵全被染紅，說話有氣無力。

    顧念一擺擺手，“沒事，捂一下就好了，你們快回家吧，已經很晚了?！?/br>
    她沒精力去關心陸今安怎么去而復返。

    陸今安給池聞璟一個眼神，示意他可以走了。

    大手一揮，砰！房門被關上，池聞璟望著棕色大門發呆。

    他就這樣被趕走了？

    有苦難言啊，人家是合法夫妻，他沒名沒分。

    他只是反應慢，不像陸今安臉皮那么厚，一一沒邀請他，他就進屋了，進屋就算了，還把他拒之門外。

    顧念一回到房間，裹緊被子，“你怎么沒走？是給我送東西嗎？隨便找個地方放下?！?/br>
    陸今安站在主臥外面問：“多少度？”

    “不知道?！?/br>
    她家里就沒有體溫計這種東西，以前發燒都是自己扛。

    陸今安猶豫了兩秒，踏進主臥，伸出手背在女生的額頭探了一下。

    很燙。

    經驗之談，不是低燒。

    “喵喵?！?/br>
    床上有個小貓咪，張牙舞爪地瞪著他，像對待敵人一般。

    陸今安問：“除了發燒、咳嗽，還有別的癥狀嗎？”

    顧念一抱著年糕，撫摸她的額頭，“嗓子疼，身上沒力氣，頭疼、背疼?！?/br>
    “晚上吃飯了嗎？”陸今安掏出手機，一邊點外賣，一邊詢問。

    顧念一誠實回答：“沒?！?/br>
    她一個人在家，不會點外賣，又不想做飯。

    發燒導致顧念一腦袋昏沉，懨懨欲睡，年糕乖乖地望著她，時不時瞪一下陸今安。

    時刻準備好保護她的主人。

    陸今安斗不過貓，不宜在臥室久留，自覺返回客廳。

    房子不大，一室兩廳一衛的公寓設計，收拾得整潔有序。

    最違和的是，客廳電視柜上方擺了一個透明盒子，全是貓的玩偶。

    水杯、壁畫、冰箱貼、抱枕……目之所及，皆是出自同一個卡通形象。

    這是多喜歡啊。

    不多時，藥和晚餐一齊送到，陸今安拆開食物包裝，放在餐桌上，“先吃飯?！?/br>
    “等會吃?！鳖櫮钜徊幌雱?，只想癱在床上。

    音量比平時柔了三分，但音色透出一絲異樣，不似平時那般好說話。

    陸今安又說：“吃飯才能吃藥?！?/br>
    顧念一翻了一個身，“你放在那里，我一會吃?！?/br>
    “現在吃?！标懡癜睬遒纳ひ舳嗔藦妱莺兔畹囊馕?。

    對于不聽話的病人，慣常采取的方法，但顧念一不是他的病人。

    “不想吃?！?/br>
    平日里好說話的女生，生了病也和孩子一般，叛逆指數陡增。

    如果是在醫院，陸今安根本不會有任何耐心，不會多費口舌，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指望旁人在意嗎？

    眼下，顧念一不是他的病人，是她的妻子，法律賦予的合法關系。

    陸今安閉上眼睛，揉揉太陽xue，嘗試和她說道理，“你不是簡單的發燒，可能是流感?！?/br>
    顧念一悶聲回：“那你快回家吧，別傳染給你了?！?/br>
    還關心他，不知道該說她體貼善解人意，還是說別的什么好。

    陸今安略微思考兩秒，直奔主臥，從床上打橫抱起顧念一。

    “你干嘛？”

    “吃飯、吃藥?！?/br>
    他的眼神幽黑、凌厲，下頜緊繃。

    顧念一貼在陸今安的胸膛中，隔著一層襯衫，能夠感受到他的身體微涼，儼然是天然的降溫貼。

    第一次和男生貼得那么近，她的心臟怦怦跳，心理學上稱之為吊橋效應。

    年糕被陸今安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喵嗚”一聲跳下床，兇狠地瞪著陸今安，一直咬他的褲腿。

    懷里抱著一個，腿上扒著一個。

    每走一步，堪稱負重前行。

    陸今安將顧念一放在椅子上，同時拿出體溫計，塞到腋下，不給女生拒絕的機會，“聽話?！?/br>
    語氣嚴厲得像學校的班主任。

    顧念一小口吃著餛飩，皮薄餡大，味道不錯，比吃白米粥好太多。

    五分鐘一到，陸今安收起水銀體溫計，瞄了一眼，“39.8度，快40度?！?/br>
    顧念一嚼著餛飩，“還行?！睕]到40度呢。

    還行？她是從哪里得出的結論，“吃藥?！?/br>
    “好?！?/br>
    陸今安原以為需要掰扯一會，這個時候倒是安安靜靜聽話。

    吃飽的顧念一，像一個乖寶寶，讓吃藥吃藥，讓睡覺睡覺。

    退燒藥帶有安眠的成分，顧念一強撐意志力，“你走的時候，帶上門就好?！?/br>
    她反反復復發燒，汗濕了睡衣又蒸發干，顧念一睡得極不安穩。

    翻來覆去，仿佛被夢魘纏住。

    “你是jiejie，你是老大，你要讓著弟弟?！?/br>
    “你是jiejie，要照顧弟弟?！?/br>
    “弟弟喜歡雞翅，給弟弟吃?！?/br>
    “弟弟小，大的蘋果給弟弟?！?/br>
    “女孩子家家，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了?！?/br>
    “錢是給弟弟買房的，你想要找你婆婆?！?/br>
    陸今安不知道她怎么了，替她掖好被子，準備離開，突然，手被抓住。

    “別走，好不好？”

    顧念一貪戀這一絲涼意，緊緊攥在手心里。

    淚水從眼尾滑落，滴在他的手背，陸今安蹲下來問：“哭什么？”

    自然是沒人回答。

    一夜過去，顧念一退燒，身上舒爽了許多，昨晚的記憶悉數鉆進大腦。

    她沒有斷片，一定是被奪舍了，怎么可能又發瘋又很乖，還牽陸今安的手，不讓他走。

    夢和哭泣的事，她還記得。

    顧念一的頭躲進被子里，想等陸今安自行離開，等了半晌，人沒走，電話反而響了起來。

    周末的緣故，阮知許突擊去栢景閣檢查，家里一個人都沒有，頓時怒從心頭起。

    “陸今安，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媽了？又徹夜未歸，我怎么不知道你現在夜班這么多呢？難怪一一也不愿意回家?！?/br>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太大，顧念一聽得一清二楚，陸今安照顧了她一夜，于情于理需要幫他解釋一下，她掀開被子，奪過電話。

    “媽，今安在我這里，我昨天有點事需要回來，他陪我一起，所以沒回去?！?/br>
    “一一你們繼續，不打擾你們了?！比钪S聽她的嗓音喑啞，興沖沖以最快的速度掛了電話。

    “媽，你誤會了?！彪娫捯呀浨袛?，顧念一求助陸今安，“媽她誤會了，你去解釋?！?/br>
    陸今安抬起頭，眼前女生的臉因為憋氣而變得薄紅。

    他錯開視線，“沒什么需要解釋的，很正常的事?！?/br>
    哪里正常了，明明什么都沒發生。

    現在刻意去解釋，又有此地無銀的感覺。